華衿垂眸，楚皙林說的沒錯，按照她原本的規劃，這是樁完美的聯姻，甚至比預期更好。

可她為什麼産生了無法克制的抵觸。

這種不理智的抵觸愈演愈烈，甚至讓她的指尖都泛起一種細密的痛感。

她在不甘什麼呢？

“你怎麼了？衿衿？你不高興我就不說了。”小林擔憂道。

“我沒事，聽起來還不錯。”華衿短暫地笑了一下，“但我家裡什麼都沒有說，我爸答應了我，會尊重我的選擇，我現在精力有限，隻想把華昇的事做好。”

“隻是一個猜測嘛，以防萬一，還得你自己拿主意。”

……

華衿這次回到燕城，得知安杭年後又走了，她也有工作，有朋友，有新的人生，而自己也已經習慣，相似的畫面并不是回到從前。

所幸沒人再給她提起新的聯姻，忙碌的日子讓華衿無暇想起誰，隻知道自己離目标愈近，勞累也可以振奮人心。

直到這天，她回到燕城的一周後。

“知道了，爸爸，我在這邊漏個面，碰杯酒就走，你們不用等我。”

華衿挂了電話，讓司機在樓下等着，自己馬上下來。

她跟合作方應酬了幾句，婉言表示自己有家宴，不便多留，推辭了好一會兒才脫身。

出了包間，華衿匆匆往電梯間走去，餘光看到另一條走廊上的人影，她不經意側目。

怎麼會從一個背影就認出他呢。

她确定那是孟宴臣。

他被一個男人扶着，看起來有些難受地低着頭，腳步不穩地消失在走廊盡頭另一個電梯間。

華衿愣了愣，電梯在她面前敞開。

“您需要去幾層呢？”電梯員笑着問。

“…一層。”

到了一層，華衿望着走廊盡頭另一個電梯間，沒有人下來，她猶豫片刻，擡步走過去。

電梯上的數字停在35層。

這家酒店20層以上是住宿樓層，喝多了上去開房間休息嗎？

她該走了。

華衿就近走出酒店側門，還未回暖的冷風吹得她眯了眯眼，她穿得薄，本該走正門直接上車的。

在外面吹冷風不如原路返回，酒店裡還暖和些。

華衿轉身往回走。

她想不明白，孟宴臣怎麼會喝成這樣，在東陵她幾乎沒見他喝過酒，并不是不會喝，她調的酒他明明也喝了。

問他，他說因為不喜歡應酬。

孟家的大少爺，他不想喝誰敢灌他？

怎麼會喝成這樣的？

喝得都難受了還不去醫院，在酒店躺着？

華衿看着電梯屏幕上跳躍的數字，忽而又有些懊惱，孟宴臣是被人扶走的，肯定有人照顧，他們又沒什麼關系，也算不上朋友，她這是在幹什麼。

眼看要到35層，華衿擡手摁下34，又摁滅了35，電梯員疑惑地看着她。

“記錯樓層了。”她笑了笑。

華衿在34層下來，電梯關上門，她長出一口氣走出電梯間，準備穿過34層的走廊去坐另一頭的正門電梯。

經過樓梯間時，隐約有男聲從頭頂傳來。

“老闆，他是喝下去了，但還是不太配合啊，之前用這藥一直都沒問題的，這次不知道…是是是，我明白，但那樣…您真的能把我送出國嗎？我怕他們孟家…”

華衿呼吸一滞，提起裙子在走廊上跑起來，她跑到另一頭的樓梯間，高跟鞋踩上樓梯間的地闆，發出清脆聲響。

走廊上有地毯，但樓梯間沒有，她幹脆脫了高跟鞋拎在手裡，無聲地上了35層。

華衿看了一眼牆壁上光潔的燭台反光，35層的走廊上空無一人。

孟宴臣會在哪個房間呢。

華衿腳步極快，掃視着走廊兩側的房間，手機上已經調出了孟宴臣的電話号碼。

還未撥出，她看見位于走廊中段的一個房間，房門沒有關緊，開着一個縫隙。

她推門走了進去，入眼客廳沙發上，是孟宴臣剛才穿的大衣外套和幾件女裝。

華衿猶豫了一瞬，卧室半開着的門裡傳來一聲悶響，她咬牙跑了過去。

一個女人背對着門，把孟宴臣摁在地上，床上一片褶皺狼藉，像是上面的人剛翻滾下去。

比起底下身高腿長的男人，這女人也算不得強壯，但露出的手臂上有薄薄的肌肉線條，并不是位柔弱無力的。

華衿估摸着自己是打不過她的，更别說外面還有一個可能馬上會回來的男同夥。

“我的天，不是說給你下藥了嗎，怎麼還這麼大勁？”那女人嘟囔了幾句，“孟大少爺，你配合一點，再拍幾張照片，就拍個照片能怎麼着？别跟個貞潔烈夫一樣行不行。”

她突然後頸一痛，眼前一黑，往旁邊摔過去，地上鋪着地毯，摔得不疼，倒把人又摔清醒了。

華衿看着甩甩頭又爬起來的人，隻道電影裡拍的果然是假的，這根本劈不暈人。

那女人正要回頭，華衿脫下大衣蒙了過去，眼看她又是眼前一黑，暈頭轉向跟華衿絆到一起，一頭栽到牆上不動了。

華衿也被絆倒，失去重心摔在一個滾燙的身體上，她聽見孟宴臣又悶哼了一聲，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孟宴臣？你怎麼樣？”

他的身體燙得吓人，渾身僵硬緊繃，手背上青筋鼓起，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的靠近。

“松開我，很痛，孟宴臣！松手！”

華衿感覺手腕痛得已經快沒有知覺了，孟宴臣松開手，整個人後退，在逼仄的空間裡盡可能地遠離了她。

他有些痛苦地捂着頭，看起來完全無法掌握平衡。

“滾。”

“孟宴臣，你看看我，不認識我了嗎？”華衿甩了甩手腕，又上前兩步想扶他。

孟宴臣擡起頭，不甚清明地看過來，漆黑的眼珠、紅血絲和濃重的戾氣，華衿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好像看清了她的臉，眉頭擰起，眼底有些茫然，直勾勾地盯着她。

“還好嗎？我們得快點…啊孟…”

他一把扣住了華衿的脖頸，她身後就是床，失去平衡倒在柔軟的床鋪上，又像被波浪溫柔托起。

孟宴臣露出比剛才還要陰沉可怖的目光，他從未親曆此種處境，眼前的臉散出重影又交疊在一起，他的手指不住地發抖。

“你們，給我，吃了，什麼。”

“為什麼，是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