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衿惱然地垂下眼睫，避開他過近的目光，片刻，又觸電似的偏過頭。
“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孟宴臣低笑了聲。
“我的衣服不是在你身上嗎。”
華衿聞言猛地低頭，她身上穿着件長到大腿的白襯衫，隻潦草系着幾個扣子。
她一把抓住自己的領口，恨不得馬上奪門而出，又不敢真的竄出去，天知道她的衣服都上哪去了，身上的又是誰給穿的。
這家裡還有第三個人嗎。
“好了好了，沒事，又不是不給你穿。”
眼看華衿已經有炸毛的趨勢，孟宴臣也不逗她了，别真把人逗惱了。
“先喝杯溫水，這會做飯來不及了，我去叫人送，你想吃什麼？”
他起身下床，好笑地看着華衿裹進被子隻露出個腦袋頂，伸手把人挖出來。
“再悶着你。”
華衿緊閉着眼，突然見光，悄悄睜開一條小縫，孟宴臣已經穿好了上衣，站在床頭彎腰從飲水機裡接水。
眼看不喝他不能善罷甘休，華衿不情不願地伸出一條胳膊接過水杯，咕嘟咕嘟幹了，又把杯子塞還給他。
“想吃什麼？”
“随便。”
孟宴臣點點頭，按着她的喜好點了幾樣，再去看，華衿好像已經平靜下來，仍窩在被子裡隻露出個頭，正望着天花闆發呆。
他心思微動，又想找麻煩。
“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華衿眨了眨眼，裝沒聽見。
“華小姐該不會是不想負責吧。”
“負什麼責，我什麼也沒做。”
她看起來相當無辜。
“怎麼啦，我說錯了嗎，況且，就算做了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一夜…”
“想好再說，華衿。”
孟宴臣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那張一開一合又忙着要跟他撇清關系的嘴巴被迫嘟起來，支支吾吾從他的手裡掙紮出去。
“幹什麼！”她頂着一頭亂毛氣鼓鼓地看着他，“你都多大啦，還在這裡裝情窦初開的小朋友。”
“你可以去查我。”
華衿一愣。
“你可以去查我有沒有過别的女人。”
他姿态坦然，一派問心無愧之色，雖然的确沒聽過孟家這位有桃色新聞傳出，但華衿也沒想到他一個快三十的人了真沒點情史。
什麼啊，假的吧…
心口砰砰了兩下。
說起來，他應該有三十了吧，或者二十七八九？華衿也看不太出來。
她都這麼主動了，他還坐懷不亂…
難道是身體不太行了嘛…
“華衿，你在想什麼。”孟宴臣眯起眼，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心虛的眼珠滴溜溜地轉，折磨他還不算完，他可惡的妻子，心裡在冤枉他什麼幾乎都寫在了臉上。
眼看孟宴臣黑下臉，華衿也不服起來。
“我不漂亮嗎？”
“……”
她的話鋒總是急轉，上一口氣還堵他在胸口，下一句又平白無故噎他一下。
“嗯嗯？不漂亮嗎？！”
“…漂亮。”
“那你後悔嗎？”她得逞了似的彎起眼，“後悔也晚了哦。”
并不意外的，華衿在孟宴臣臉上并沒有看到什麼追悔莫及之色，她已經看明白了，這人正經得邪門，要真發生了點什麼才不符合他的人設。
倒是個很難得的人。
華衿暗自歎了口氣。
“衿衿，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
他沉默半晌，再開口也是話鋒轉得突然，華衿怔了怔，一時語塞。
“還你發簪，隻見到你的助理，看到你在吃飯，給你送個蛋糕，你吃了一口就扔下走了。”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
氣氛驟然冷卻下來，隻有他平靜的聲音，像在控訴，卻沒有絲毫怨恨責怪的語氣夾雜其中。
“我很…我有點難過。”
“我有時候覺得，我做的是有用的，有時候又覺得那是我在做夢。”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不一樣的，我們注定會走到一起，或早或晚。多久我都可以等，可如果你讨厭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華衿沉默着，鼻尖無端泛起酸意。
“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甚至可能，你隻是在用我報複誰。”
“你不開心，又喝了酒，沖動而來不考慮後果，我不能也跟着一起胡鬧。那是趁人之危，衿衿，不是你真的願意跟我在一起。”
“我尊重你的想法。”
不知哪個字眼刺到了她，華衿往回縮了縮，隻露出一個額頭，一聲不吭地悶在被子裡。
良久，被子下傳來帶着鼻音的一聲對不起。
為她的狠心。
孟宴臣的聲音更溫柔了，他伸手拍了拍她柔軟的發頂。
“沒關系，這次我買的蛋糕你不是吃了嗎。”
她做了那麼多，他隻選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輕筆帶過，想讓愛人少一點愧疚。
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摸索着塞進孟宴臣的手中，他反手握住，緩緩笑了起來。
“衿衿，昨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她說，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冷待和躲避一下有了緣由，巨大的幸福砸在他身上，甚至這些日子的煎熬痛苦是什麼滋味，都有點想不起來了。
華衿從被子裡鑽出來，盤腿坐在孟宴臣面前，她眼眶泛紅，一隻手牽着他，另一隻手伸過去摸了摸他的頭。
孟宴臣神色缱绻地望着她。
在心疼他嗎？怎麼是這麼溫柔的目光，像是記憶裡的愛人來到了眼前。
窗簾縫隙裡日光傾洩，牽手的人在暗處接//吻。
“我現在很清醒的。”
孟宴臣一愣，華衿上身傾向他，她的眼珠漆黑明亮，笑意真切動人。
“但是，你還沒吃早飯，昨天的晚飯也沒…”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不餓！不想吃！”華衿眉毛一豎，氣急敗壞地摁住他。
她占據高地，俯視着他，伸手去拉床頭櫃，半路突然意識到這是在孟宴臣家裡，不是酒店。
華衿有點尴尬。
他卻無聲笑起來，一手護住她的背，一手支起上半身，越過她去拉下面那層抽屜。
“别這麼看着我，都沒開封，第一次派上用場。”
華衿狐疑地瞧着他，下一秒天旋地轉，他俯身在耳邊低語，學着她的語調。
“後悔，也晚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