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開始,他不再跟鄭玉成共事,調去鄭茂勳所在的單證部門。
前世這個時候,則是發配子公司的後勤部門,做個可有可無的閑職,不再接觸核心業務。
鄭老爺擺明了放棄培養他,他提醒過陳文港,想和鄭玉成在一起,會要承擔很多後果。
這個所謂“後果”就像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時刻不動聲色地恐吓着。
當時陳文港頂住了所有焦慮和不安,這些都沒在鄭玉成面前表現出來。
現在煩躁的人颠倒了個個,鄭玉成面色郁結,仿佛有人欠他五百萬。
陳文港很快梳理了手頭的工作交接給其他同事,整個上午他進進出出,都在忙這些事,其實他跟鄭玉成同崗,本該直接交代給鄭玉成,但鄭玉成鐵了心,要和他冷戰到底。
中間信息部小王主動來問:“你的新位置準備坐哪?我去幫你把電腦調試好吧。”
鄭玉成忽然把手裡的文件夾往桌面上一摔,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起身出了辦公室。
陳文港沖誠惶誠恐的小王笑笑:“沒關系,不是你的問題,麻煩你了。”
小王諾諾,去幫他安排電腦。
對于老闆家事,公司裡的同事多少也有耳聞。尋求八卦畢竟是人的天性,陳文港把裝着文具的紙箱搬出鄭玉成的辦公室時,感覺到有目光追在身上,像許多試探的觸手。
在他回視時又迅速地收回去。
新工位選在鄭茂勳的辦公室附近一張閑置的桌子,這次陳文港坐在外面,深入群衆。鄭茂勳也有自己一間單獨的辦公室,但不願意友好共享。
單證部門負責提單制作及相關事務,工作操作相對簡單。這是一個陳文港已經待過的部門,兜兜轉轉他又折回來,工作内容倒是不難,主要為了幫鄭茂勳熟悉業務。
鄭茂勳昨天一晚上沒回家,今天從賽車場直接來的公司。
陳文港敲他辦公室的門,裡面沒有應答。
徑直推門進去,人還在裡間休息室床上,睡得正熟。鄭茂勳起床氣還不小,被叫起來的時候易燃易爆:“我說你不去巴結鄭玉成,來煩我做什麼?跟他鬧崩了,想來聞我屁股?”
陳文港倒不生氣:“這是什麼習性,你是狗嗎?”他伸手掀了毯子:“誰招惹你了?”
“嘿,我哪有鄭玉成有素質?”鄭茂勳嗤之以鼻,“我就隻會這麼說話。你忍着吧。”
他鬧了把染成棕黃的頭發,困意跑了一點兒,掀起眼皮瞅陳文港。
同在一個屋檐下住了很多年,以前還真沒說過幾句話。
誰能想到鄭玉成和他都是Gay,還攪合到一起很久了?
鄭茂勳對同性戀的刻闆印象很深,聽到立刻想起那種德行——天天泡在健身房撸鐵,對着鏡子秀肌肉,拍照片,發朋友圈,娘裡娘氣的短褲和白襪,走路的時候還要扭臀擺胯。
直截了當地說,他恐同。
但眼前的人不符合以上認知。陳文港身形瘦削,隔着衣服,腹肌看不出,但腰很細。鄭茂勳不自覺往他腳腕瞟了一眼,規規矩矩的深色西褲和皮鞋。
“你喜歡穿什麼顔色的襪子?”
“大紅色的。”陳文港說。
“……行了,讓讓。”鄭茂勳把兩條腿搭到床邊,滿地找自己的鞋,“我要起床了。”
一番洗漱之後,二世祖總算衣冠完整地回來,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鄭茂勳打了個哈欠,伸攔腰的時候,忽然惡向膽邊生:“哎,你想聽聽現在外面都怎麼說你嗎?”
陳文港問:“怎麼說?”
鄭茂勳翻自己的群聊。
他們這些公子哥兒人以群分,經常玩的混在一起,歸為一夥一夥小團體。
聊天記錄太多,翻不到頭,他懶得篩選,手機舉給陳文港看。
陳文港看到他們在群裡議論自己是鄭秉義給兒子準備的“通房丫頭”,鄭玉成娶正房太太前放在房裡伺候他用的。一群二十啷當歲的纨绔子,腦子直連□□,總是憋不出什麼好屁。
鄭茂勳惡意觀察他的臉色,陳文港卻無動于衷。
“我無所謂。”他說,“嘴長在别人身上,在人家群裡,你也一樣被講。”陳文港把手抄在兜裡,他指的是外面辦公室。鄭茂勳一愣,不知道自己背地還受議論:“說什麼?”
“好高骛遠,眼高手低,覺得自己是塊料子,一上手什麼都不行,又沒有責任心。”
“你!”
“你是老闆公子,普通員工都不想出頭做惡人,又不敢跟你較真,又不敢無視你,隻能捏着鼻子忍着。你也很好笑,還跟我比誰的名聲更爛,你要是喜歡擺爛,我也不介意。”
陳文港拖了把椅子,坐在他辦公桌對面:“你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