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野遲疑稍許,便主動提出:“陳醫生,您去接兒子吧,這裡有我呢。”
“這……”陳醫生有些舉棋不定,但思及秦老師是個靠譜的人,就應了下來,放心地把人和兔子挎包交了出去。
陳醫生走後,秦暮野拎着兔子挎包,繼而坐在了趙栩右邊的右邊,刻意将中間隔開。兩人各望一方,在等待叫号的時間沒有任何交集,若非知情人士,隻會以為他們是陌生人。
等候區前來來往往,走走停停,師生兩人卻遊離在這份喧鬧之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上午挂骨科的病人比較少,等了半小時左右,就叫到了趙栩的名字。
她保有了學生的敏感度,一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站起來,卻忘記了自己腳上有傷,借助拐杖才沒有摔倒。
眼見她這樣莽撞的行事,秦暮野看似冷眼旁觀,其實在心裡為她捏了一把汗,身為男老師又不能上前攙扶,隻能在合适的距離内,寸步不離地守着。
趙栩站定在診室門前,條件反射般地喊了一聲:“報告!”
話音剛落,秦暮野假意扭頭看一旁的大夫簡曆,實則唇角微微上揚,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趙栩被自己蠢笑了,不敢吭聲,臉紅得像是能掐出櫻桃汁,順便染紅了身上那件淡粉色的毛衣。
“好了好了,進去看病吧。”秦暮野控制住面部表情,替她推開門。
醫生約莫三十多歲,看到女孩獨自拄拐進來,而身旁的男士看着人模人樣的,竟然連扶都不扶一下,不禁義憤填膺:
“這位先生,你怎麼都不扶一下你女……”說到這裡,醫生連忙收住,雖說這兩人顔值都挺高,在她看起挺像情侶的,但萬一說錯了,就很尴尬,所以也沒敢多加猜測二人的關系。
趙栩的校服外套放在秦暮野的車上,也難怪會被當大人。聽到這話,她連忙打圓場:“沒事沒事,我一個人可以的。”然後扶着桌子坐了下來。
醫生簡單替她檢查了一下,邊打病曆,邊輕揚下巴,“去床上躺着。”
趙栩躺下後,醫生要挽起她的褲腳做進一步診斷,而醫生沉迷檢查,忽視了還有男士在旁,趙栩的思想又偏保守,總覺得腿就這麼裸露在外多有不便。
秦暮野即使察覺到了女孩的為難,背過身子去,而後動作輕緩地把病床的簾子拉上。
“應該就是扭到骨頭了,沒什麼大事。”
醫生拉開簾子,和秦暮野交代了一些相關事宜,就讓他們去拍x光了。
……
許是最近季節性感冒頻發,兩人從科室出來後,明顯感受到人.流量變大。
趙栩拄拐走得偏慢,卻發現身後有人,不由得加快速度,生怕妨礙到别人。
“不着急,慢慢來。”秦暮野稍稍俯下身子,聲音沉靜而有力,有着莫名撫慰人心的力量,讓趙栩不再着急于走路。
此時,他們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不耐煩的聲音:
“怎麼走那麼慢啊,不知道大家都忙啊……”
聽到這話,兩人皆是一愣,趙栩氣悶得很,心道沒看見人家拄着拐嗎?本想轉身反駁,秦暮野卻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眉峰輕蹙。
“有什麼問題嗎?”
平日他說話一定會帶上敬語,而這次卻省略了這一步,足可見不悅。
那雙深沉的眼眸中隐含冷意,襯得淩厲的五官愈加不近人情,加之身高過于突出,給人的壓迫感十足,讓抱怨的男子不敢再吭聲,隻得改道而行。
男子走遠後,趙栩擡眼看向秦暮野,彎起漂亮的眼眸 ,“謝謝老師。”
秦暮野淡淡點頭,“快到扶梯了,小心點。”
“啊!”
趙栩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鞋帶開,還偏偏是沒傷的那隻腳,她怔怔地盯着鞋帶,歎了口氣,心想真是諸事不順。
“老師,您能幫我拿一下拐杖嗎?”她垂眸示意。
秦暮野也發現了,同樣考慮到,她如果用傷腳撐地系鞋帶,肯定會加重病情。
平靜的神情之下,一股不該有的糾結充斥在他的腦海裡,本來是件不大的事,卻在他的心裡被無限放大,片刻的安甯再次被打破。
算了……
眼見趙栩因傷痛而微顫的腳踝,秦暮野終究不忍,把小兔挎包挂在脖子上,随即半跪在地,眼眸中掠過一絲無奈。
“我幫你系。”
趙栩慌了神,下意識把腳往後縮,急忙拒絕:“不用了這多不好意思……”
雖然她極力反對,但秦暮野當作沒有聽見,直接拉住了兩根鞋帶,開始了生平第一次幫别人系鞋帶的體驗。
可明明隻有簡單的兩根線,他卻一時難尋鞋帶的兩端,線頭在手中糾纏如誤,絞得更亂。頭腦清晰的她,竟也迷失在注定的羁絆中,曲折迂回間,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他為她低頭的那一刻起,便清醒地知道:
他越線了。
恍惚間,嘩然一片的世間不再言語,仿佛全世界都與他們擦肩而過,趙栩整個人像被凍在了原地,莫名的情緒陷入滾滾紅塵向她湧來。
她默默地注視着那個認真的後腦勺,視線又移到他脖子上挂的兔子挎包,唇角微彎。
女孩的頰邊痣像極了漫過海岸,若隐若現的鲸魚,在深海中獨舞。
距離他們不遠處是兩個女大學生,其中一人看到熟人不由得駐足,從起初的不敢置信,到看清楚之後的大為震驚。
“暮謠?那是不是你哥?”朋友晃了晃周暮謠的手臂,見其目光呆滞,加重了晃動胳膊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