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抱怨完,忽覺脊背發涼,再轉頭,就看到數學老師正好走到了樓梯附近。
他身後跟着的韓明月,攥着試卷一臉苦相,看到兩個朋友欲言又止。
秦暮野看到趙栩時,微愣片刻,出于她受傷的腳腕靠慮,他才準備親自跑了一趟,到班裡去“興師問罪”,沒想到在外面碰上了。
“老師好。”趙栩和朋友面面相觑,見數學老師似是有話要說,再結合韓明月的謹小慎微的表情,不好的預感從她心裡升起。
秦暮野省去了“你的腳腕沒事了吧?”諸如此類的客套話,直接切入正題,沉聲問道:
“作業是自己寫的嗎?”
“是啊……”趙栩眼神中閃過慌亂,快步下樓站到老師面前。
沒等她繼續辯解,秦暮野又拿過韓明月的卷子,放到一起對比:“韓明月寫的選擇填空,你寫的大題,對不對?”
在剛過去的休息日,趙栩為了補其他科目,把數學作業放到了最後寫,但是到了周日還沒寫完數學,正好韓明月找她要答案,兩個人一拍即合。
雖然相互借鑒的時候刻意自由發揮了一下,但還是被看了出來。
她敢發誓,這是她第一次辦這種與同學“同流合污”完成作業的事,沒想到就被老師抓到了。
對方說的字字句句屬實,趙栩心裡沒底,低下頭不敢作聲。
在抄作業這種事上,秦暮野向來是零容忍,對于學生們的套路也是一清二楚,更是很熱衷于去揭穿此類事件。
“我教你們你們個辦法。”他眸色微沉,聲音裡聽不出情感變化,身旁之人卻被迫投入了低氣壓,連呼吸速率都下意識放慢。
“下次抄作業,記得多帶上幾個人,至少五個起,這樣互相借鑒,說不定我就看不出來了。”
趙栩聽着這番奚落的話語,臉皮本來就薄的她,更是擡不起頭來,悲催地想:
早知道中午就不往外跑了,一件兩件,這都是什麼事??
她強顔歡笑道:“那還是不了吧,如果您一抓抓五個,多浪費卷子啊。”
秦暮野無奈,“不用替學校省紙,也不用替我省時間,你們如果願意一次次重寫,我随時歡迎。”
午休鈴還有不到兩分鐘就要響了,他也不想得理不饒人,抽出兩份相同的空白卷子,淡聲說:“周四之前,重做一遍交給我。”
在兩名學生暗暗叫苦時,他毫無同情心地補充道:“我要提問。”
正好震耳欲聾的鈴聲響起,重重擊打在耳膜,韓明月吓得虎軀一震,而秦暮野不為所動,面不改色闊步離去。
趙栩拿着卷子,朝反方向走去,心如死灰。
一張卷子疊着今天的作業,想想就愁人。
韓明月屬于超級鈍感力,聽不出弦外之音,望着數學老師背影,還笑嘻嘻的:“秦老師今天真帥……”
這句近似吹捧的話,讓剩下兩人渾身長滿了雞皮疙瘩。
朱臨清捂上耳朵,擺出有辱清聽的表情,随後沒忍住,幸災樂禍地笑了,“栩栩,你說秦老師是不是克你。”
“幾個周前,頭一次沒寫完數學作業就被罰站。。”
“這次,抄作業也被抓着。”
“然後你前幾天還進醫院了……”
趙栩心裡一涼,慢慢呼出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被迫得出結論:
“我覺得是。”
……
*兩天後,
這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小姐妹三人像往常一樣,每天總要找一個特定的日子去吃食堂的西餐自助。
第四節課後下課不久,餐廳很快被湧入的學生占據,她們自認為來得不算晚,可是進入食堂的時候,烏泱泱一片,窗口都排起了大長隊,空餘的桌子也不剩幾張。
三個人都比較遵守食堂規範,沒有提前占桌子的習慣,故而一緻約定速戰速決,誰先打完飯誰先去找桌子
韓明月拿了四寸培根披薩和一碗意大利面,結完帳後掃視一圈,将目光鎖定在角落裡的一張空桌。她身形靈巧,撥開重圍,順利找到空桌子。
她望眼欲穿,在人來人往中尋找朋友,兩隻手無規則地在腿上拍打,等着和朋友們一起開飯。
“韓明月。”
這個陰沉到罕見的男聲,即便在吵嚷的食堂當中,依舊分外清晰,讓韓明月形成了某種條件反射,肩膀下意識繃直。
她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歡樂,心裡滋生出了些許恐慌,揪住校褲的手心微微沁出汗來。
“韓明月,你怎麼不理人。”
高個子男生把盤子放到她的對面,俯下身去,深棕色的眸子裡,浮現出玩味的笑。
韓明月擡起沉重的手,指向對面:“我朋友要坐在那裡。”鼓起勇氣與他對視,大着膽子說:“我們都分手了,坐在一起吃飯不太合适。”
柯明揚不以為意,臉上笑意不減,“沒關系,我說兩句話就走。”
韓明月不得不承認,她的這位初戀男友,長相是真沒得說:
一頭微卷的頭發,野性張揚,一雙狹長優美的眼睛染着說不出的陰冷。
所以她分手那麼久之後,都再難找到稱心如意的。
換言之,若非對方看起來精神狀态不穩,而且據說他爸有精神病史,不然就沖着這張帥臉,她高低也能稍微湊合一下。
不過她現在也不需要湊合了,因為她就算喜歡隻溫順的大熊貓,也不會喜歡這隻陰晴不定的狐狸。
一看到前男友,韓明月就像是蛇被捏住了七寸,莫名的壓迫感讓她動彈不得。
趙栩取完餐後,在密密麻麻的餐桌中,找到了韓明月,卻發現她面色有異,又注意到旁邊的人,很快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她快步穿過人潮,站定在飯桌前,然後冷眼看着男生,把盤子重重放在桌上。
木頭盤托與塑料桌碰撞,發出了不輕不重的悶響。
“麻煩你現在離開。”趙栩凝視着男生,清透的聲線裡毫不掩飾着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