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見過那些乞讨為生的人,對行人提出卑微的祈求,像是把尊嚴放到了地上,低到塵埃裡。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形容馬西莫他們,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類比。可作為一個人,他真心希望自己能獲得一種被尊重的感覺,這是一種奢侈品,特别是對他這樣的犯罪巷子男孩兒來說。
待傑森回神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沒想到不知不覺間已經坐了一整夜,身體已經僵硬了。
傑森猶豫了半天,終于掏出了手機準備聯系馬西莫,他這時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了。
馬西莫後面才得知,那個馬羅尼雇傭來頂替自己殺人罪名的人姓陶德,與傑森一個姓。但陶德是一個普通的姓,也許隻是巧合。馬西莫一開始也不大确定,打電話給布洛克探長後才确認他們之間的父子關系。
昨天他打電話給傑森,對方沒有接,他發的短信也沒有回。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之前凱瑟琳也是這樣,突然搞事情鬧失蹤,結果引發了大麻煩。
他是不是應該設一個店規,比如必須12小時之内回電話回信息否則扣工資之類,但這樣子聽上去像挂壁燈的資本家。
好在第二天傑森還是出現了。
克拉克去開門的時候發現傑森就坐在店門口發呆,精神萎靡,眼睛沒什麼神采。傑森看到他就立刻站起來,動作有點不大自然,移動着已經麻了的腳,應該是等了很久。
“下次可以給我們打電話。”克拉克柔聲說。
馬西莫還在公寓裡,克拉克就給傑森準備早飯,隻是簡單的三明治。他的手藝不差,但和專業的比起來還有一段距離。要是平時,傑森可能會嘲笑他,嫌棄他的手藝,但這次沒有。
馬西莫來了之後,他就向傑森要了警察給的名片,然後打通了布洛克的電話,詢問情況,并約好了見面的時間。
今天披薩店不營業,克拉克有别的事情要做,馬西莫則帶着傑森去探監。
有布洛克這位探長開路,一切手續都很順利,他們不但見到了人,傑森和他的父親還得到了一些額外的時間單獨相處。
馬西莫在外面等着他們,隐隐聽到裡面有争吵的聲音,傑森出來的時候,他的眉頭皺着,臉上有着微微的紅色,似乎因為什麼在生氣。周圍有警官,他們沒有交談,等回到車上沒了旁人,傑森終于忍不住的爆發了。
“那個蠢貨!”他罵道:“他說他們會給他錢,等他出獄了就能獲得一大筆的錢,過上好日子。”具體情況沒有說,但陶德的話裡暗示了人不是他殺的。
“你想要救他出來,幫他洗清嫌疑嗎?”
傑森的臉色很難看:“我告訴他,讓他和警察坦白,但他開始罵我說我想害死他。”
監獄裡都是馬羅尼的人,想要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去太容易了,陶德的顧慮不是沒有理由,他們這樣的人,不信任警察能扳倒馬洛尼。
“不管他怎麼想,你的想法是什麼?”
馬西莫問傑森,他的目光很認真,似乎傑森隻要告訴他,他就能做到。
傑森沉默了很久,他的想法能改變什麼嗎?他曾經讓媽媽不要死,他媽媽還是離開了,他曾經勸爸爸不要喝酒,但對方變成了一個靠酒精麻痹自我的男人。
現在看情況又相當複雜,那個男人已經簽了認罪協議,進了監獄,覆水難收,不能再改變什麼了,他說出來隻會讓老闆也陷入麻煩。傑森隻能接受這個事實,然後繼續這操蛋的生活。
改變能改變的,接受一切能接受的,否則就是滅亡。
馬西莫帶着傑森回了自己的家,借口邀請他吃頓飯,再讓他好好休息一下,打發他去肯特的房間睡覺。
傑森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九點。他前天沒有睡,然後白天去看望了父親,劇烈波動情緒也十分消耗能量,他确實十分疲憊,所以睡得很沉。
他還沒有開口向他們尋求幫助,他們卻已經默默接受了他,他在床頭櫃上看到了一套嶄新的兒童睡衣和洗漱用品。
傑森吸了吸鼻子,努力抵禦那種酸澀,免得跑到眼睛裡去,他懷疑自己被堪薩斯的陽光病毒傳染了。
一切都很好,他就是對睡衣上的貓貓圖案有些意見——老虎什麼的更好,鳄魚也行,感覺像是肯特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