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的機車上，兩人朝前伏低身體，前面戴着惹眼的紅色頭盔，後者緊貼着前面那個人的後背，看不清楚臉，黑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馬西莫不是因為刺激腎上腺素的速度而緊張，他在盡力避免自己的面具飛出去，畢竟那隻是用普通的帶子系起來的，所以盡可能地靠近紅頭罩拿他擋風。

紅頭罩專心握着車頭，不顧車流裡司機的死活把發動機的效能發揮到最大，偶爾逆行，機車就像一隻靈活的遊魚，恣意地在夜間高峰期的道路上疾馳。

突然，他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這毫不誇張，完全是字面意思。

他直覺地感到自己後背出現了一種非常恐怖的東西，那感覺難受極了，他幾乎本能地想把後面的東西甩出去。既像車子進入了一個分水嶺，由陽光明媚急轉為陰雲密布，又像背上背了顆定時炸JJ彈。

在焦灼的等待後，他們終于突破了煉金術師能控制傀儡的極限距離。

馬西莫連上傀儡了。

遊樂園裡娜拉的眼神倏然變了，仿佛被什麼神靈或幽魂附身，有了靈魂。她快速扯了一塊紅色長布，那似乎是某個店鋪裝飾的帷幔，但魔法師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裹好自己的身體簡單掩飾後就沖向了爆JJ炸中心。

舞台上此時已經破敗不堪，裝飾和道具東倒西歪，有了不同程度的破損。舞台上有一塊明顯的中心開花式的黑灰爆破痕迹，周圍的人群因為爆JJ炸制造的混亂而四散而逃，有一些人倒在地上大笑、哀嚎，其中有普通人也有小醜的手下。

更糟糕的是，地上有很多破碎的氣球殘骸，一片片一塊塊，五顔六色，散落在各個方向，有更多的氣球飄到了上方，随着風飄散而去，或許會在某個高度破裂彌散在哥譚的空中，或許會被普通人撿到。

馬西莫已經知道那些氣球裡裝着有毒氣體，那些詭異的、不停大笑的人估計就是中了招。他暫時顧不得這些，用視線不斷地在舞台上逡巡。

煉金術師一眼就看到了仿佛中了石化咒語被定在原地的紫色小醜。慘白的臉上還帶着錯愕，他瞪着雙眼，嘴巴微微張開，加上他誇張的肢體動作，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顯得特别滑稽。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馬西莫會以為他在演繹默劇。

離他不遠處有一小堆殘骸，透過縫隙勉強能看見倒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娜拉沖了過去，一把推開了覆蓋在傑森身上的木塊和碎屑。

“傑森，你還好嗎？”急切的聲音喚回了男孩兒的神志。

傑森咳了幾聲，緩慢地眨眨眼睛，臉上灰撲撲的看不清臉色，煉金術師敏銳地發現了他邊上的魔法陣，不可置信：“你不會……”他沒等對方回答，繼續檢查，發現男孩手上的傷口。

馬西莫放緩呼吸：“你做了什麼？”

“……我……我隻是想……救人。”傑森的語氣透出不确定，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腦子混混沌沌的，眼前發黑看不清楚，身體仿佛被什麼吸幹了。“我……是不是搞砸了？”

“不，你做得很好，你成功了。”馬西莫壓下心中的恐慌安慰傑森，他現在慶幸娜拉隻是傀儡沒辦法直接反映出自己的表情了。

“我需要你為我集中注意力，你能做到嗎？”馬西莫把傑森臉上的灰拂去，看到了紙一樣慘白的小臉，上面隐隐透出藍紫色的血管，臉蛋不再像平時那般靈動鮮活，充滿彈性，如失去水分的植物枯萎了。情況比想象的嚴重，馬西莫的心沉了下去。

傑森艱難地點頭。

馬西莫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在施法的瞬間想的是什麼？”

傑森緩慢地說：“……Stop him阻止他。”

馬西莫福至心靈，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

這不是哈利波特，沒有石化咒語，傑森在與“規則”做交易時的訴求并沒有說明确。

“阻止”有很多種理解，比如可以理解成讓制定對象的生命終止，也可以突然發生什麼意外讓他失去行動力，還可以像現在這樣，讓小醜所在的那塊小小的時空停止。

煉金術師往往會精通某一個領域，不是不準許修習其它領域，而是在自己專精的領域才能更準确地與“規則”溝通，不容易出錯。魔法一出錯代價可能就是許多生命。

總之，當煉金術師不把意圖說明确的時候，“規則”會依據煉金術師所能提供的物品選取最符合其價值的那種。

而傑森這個天賦驚人又膽大包天的家夥，沒有明确表述自己的目的及實現方式，可能又沒有限制自己能付出的價值。也就是說，“規則”默認他為了實現目标可以付出自己的身體以及靈魂。

馬西莫想活拆了這個亂來的小子。

不，情況不會這麼糟糕，傑森不是這麼魯莽的人。

馬西莫回憶着自己和傑森講過的一切，他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付出自己的東西，真到了那個地步，盡量利用能夠能再生的東西，比如血液、不重要的記憶，再必要時考慮一隻眼睛或耳朵、一個腎、一隻手、味覺等等。

在判斷清楚到底發生什麼後，馬西莫立刻介入了傑森的法術，他先停止了交易，讓小醜的時空恢複正常，再維持下去，傑森估計會變成人幹或者失去一些器官。

介入其他煉金術師和“規則”的交易——哪怕傑森再熊他現在也算是魔法師了，馬西莫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差不多是一個月的全部收入。

馬西莫又給傑森換了點血回來，傑森呼吸逐漸平穩，陷入昏睡，馬西莫把他“轉移”到遠處安全的地方。

“喬瑟夫·科爾。”娜拉一步一步走向這才災難的始作俑者。

小醜顯然認出了她，對她的突然出現感到驚訝，對于小醜來說，上一秒他剛剛躲避了爆炸，下一秒神秘的魔法師就出現了，那個配合表演的幸運男孩也不見了。他朝着右前方那棟大樓看了一眼，瞳孔縮了縮又很快恢複正常，樓上的鐘已經走過去了近十分鐘。

真有趣哈哈哈哈，他肩膀聳動，發出一陣笑。

是失去了記憶還是幻覺呢？

“好巧啊，你也來參加我們今晚的遊行慶典嗎？可惜你錯過了最精彩的一幕，一個超級幸運的小孩兒，赢了我好多個禮品~”小醜把雙臂展開，畫了一個大圈，以顯示自己的損失，他還做出一個委屈的表情。

動作牽扯拉動了爆JJ炸産生的傷口，他感到了疼痛，哦~所以不是幻覺。

小醜歪了歪頭：“那個可愛的幸運男孩呢？你有看到他嗎？好想和他再玩一會兒呀~”

“别招惹他。”He is my boy. 他是我的孩子。馬西莫在心裡默默說，他忍耐住了，喬瑟夫·科爾在試圖激怒他，操縱他的情緒。

“額哦，”喬瑟夫·科爾傷心了，“是因為宵禁時間到了嗎？” 他拿出自己身上的懷表，看清楚上面的數字後露出了了然的笑容，自己懷表的時間慢了，是靜止時間的魔法。

他的語氣慘兮兮：“沒人喜歡可憐的Joker。”

馬西莫的怒氣在積累，他現在操縱着傀儡，離小醜的距離不到三米。

盡管他上輩子專精的領域是非戰鬥系，用這個世界來說是他是幹後勤和物流的，不像那些可以将火、冰、洪水和風暴等用于戰鬥。可這并不意味着“轉移”毫無殺傷力。

桌椅石塊等物品突然出現在小醜腦袋上方，在重力的作用下朝他飛去。

傀儡本身就是施法媒介，不需要畫法陣，馬西莫頻繁使用“轉移”，将物品瞬移到半空作為攻擊手段。

小醜哇哇慘叫，一會兒往左跳一會兒往右滾，灰頭土臉，看上去十分狼狽，他不斷躲閃着冰雹一般朝自己落下來的重物。然而，盡管他叫得很大聲，他卻一次又一次驚險地躲過了馬西莫的攻擊，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隻是擦到了他的皮膚而已。

小醜墊着腳，豎起食指和中指，朝馬西莫比了個耶的手勢，他不是在挑釁，不僅僅是挑釁。

“二十米，你轉移物品的範圍。”

馬西莫心裡發緊，的确如小醜的判斷，他目前的能力，超過這個距離就不大行了

馬西莫皺眉，警惕接下來喬瑟夫·科爾的動作，然而小醜卻毫不在意地把這個放過了，好像這隻是遊戲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