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打了個哈欠,似乎剛剛起床,這也許解釋了剛才對話時他那低沉嗓音中溢出的刻薄。
“你會按照原計劃回來嗎?不是我催你,反正哥譚也不會長腿跑了。”
“哦,布魯西,承認你想念我們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馬西莫聽到了自己聲音裡的狡黠,他發覺和布魯斯親近起來後自己也染上了一點油滑的毛病,偶爾皮一下。
罪魁禍首布魯斯吃了一口煙熏火腿三明治,對管家故意擺在它旁邊的蔬菜汁視而不見,聽電話那頭的夥伴說他們沒有把機票改期的打算。
“我可以和迪克一起去接你們,迪克幾乎每天都要念叨一遍。”
“不用了,我們到的時候估計是午夜,難道你派蝙蝠車來接嗎?”
布魯斯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他算了算春假結束的日期,魔法師父子很快就要回哥譚了,但以他所了解到的,馬西莫目前還沒有采取實質的行動——無論是剿滅黑J手J黨,還是繼承家業,他都沒有走出明确的一步——好像此次出行真的就是為了度假散心一樣。
心中懷着擔憂,盡管眼前已經有足夠令他操心的危機了,布魯斯還是決定抽出一頓飯的時間,問問對方的家族事業繼承情況。
“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馬西莫歎了口氣。
樂高傑森被派去潛伏在律師弗朗切斯科·彼特拉克身邊,得到了當前幫派高層最隐秘的消息,這些情報連黑J手J黨内部都不一定清楚,更不要說FBI或者當地政府、警察了。
馬西莫的外祖父維托·卡希奧·費爾羅死後,西西裡島黑J手J黨由他的朋友、軍師卡洛傑羅··維齊尼繼承了,而不是費爾羅的子孫後代。
維齊尼沒有辜負朋友之托,作為二戰後最具影響力和傳奇色彩的黑J手J黨老大之一,帶領手下走出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二戰前,費爾羅公開反對、羞辱意呆利納粹,維齊尼繼承了這一點——當然也考慮到了實際利益——他手段靈活,為人圓滑,與各方交上朋友,戰争期間支持盟軍,在被納粹占領期間積極組織反抗運動,戰後又限制了暴力活動,積極轉向白道生意,政治上放棄了将西西裡島從意呆利分離出去的行動。因此,無論是當地、歐洲還是國際上,名聲都相當不錯。
“老闆中的老闆”維齊尼沒有被戰争打倒,卻被時間打敗了。
現在他已近一百歲,精力和記憶力大幅度衰退,每天大部分時間在昏睡,清醒的時間很少。
他子息不豐,隻有一個孫子和他姐姐的兒子,大部分親人死于戰亂,或者早他一步離世。
但他的這兩個後代一個是藝術家,一個是教師,可以繼承财富,卻不能承擔得起整份家業的重擔。
維齊尼在十幾年前身體走下坡路的時候,就在安排後事,一面尋找費爾羅的後代(不一定是找他們繼承也有可以是剝奪繼承權,比較靈活),一面在現有的手下中物色合适的繼承者培養。
他命令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兼法律顧問彼特拉克家處理自己的遺産。他的資産涉及各行各業,方方面面,有固定資産、開曼公司、現金賬戶、股份債券,也有無形的人脈、信譽和威望。資産龐大到無法用金錢衡量,其中除了他這些年經營所得,也包括從前任教父及其家族手中繼承的。
通常為了規避遺産稅,富豪們會建立一個基金會,交給信得過的人打理一切。
在這裡,就是彼特拉克家族。
彼特拉克表面上隻是維齊尼的律師,其背景也是不容小觑。
它是佛羅倫薩的名門望族,曆史可以追溯到14世紀。
當時的佛羅倫薩是歐洲最繁榮的手工業中心和文化中心,同時也是新興的市民階級與封建貴族鬥争最激烈的舞台,政治派别疊起,矛盾尖銳複雜。
彼特拉家族維護新興資産階級利益,後來被封建貴族利益的黑黨流放,遭受打壓、迫害。但最終曆史上資産階級勝利了,彼特拉克家族也再度輝煌起來。
今日,他們抱着意呆利最粗壯的大腿,站在控制整個國家影響歐洲的權利中心。
在維齊尼活着的時候,彼特拉克是教父最忠誠的狗。
但等維齊尼死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權利是奪取的,而不是繼承的,這是世間公理。
其實,換任何人在彼特拉克家族的立場上,都不會輕易将到嘴邊的肥肉白白送給别人。
就如朝代更替一般,新的教父上台,必然會換上自己的一套班底,彼特拉克必然會失去他們站在金字塔最頂端的權利。
特别是,目前可選的繼承人裡,沒一個是他們看得起的。
一些是維齊尼從底層提拔上來的泥腿子,目前主要在中層,維齊尼一系的核心力量,幹些專業的活計還行,但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上不了台面。
一個小費爾羅,幾年前找回來的費爾羅曾孫,徹徹底底的蠢貨,維齊尼給他地盤作為鍛煉,他卻搞得一團糟,貪污了一大筆錢,還自诩聰明玩弄陰謀手段,難成大器。
最後一個更糟糕,米國來的平平無奇的窮小子……稍微用點錢就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因為他提供了母親的死亡證明,他們忌憚的費爾羅之女,已經是法律意義上的死人,不足為慮。
布魯斯試探地問:“你應該也聽過他們評價你的錄音,就不覺得生氣?”
“有一點。”馬西莫整體上沒什麼代入感,而且這說明自己塑造的形象非常成功。“我和蝙蝠俠讨論過,如果我一怒之下将幫派上層全消滅了會如何,結果我們都很悲觀。”
蝙蝠俠當時的原話:你看我的工作輕松了嗎?
“瞧,哥譚已經給我們打了樣,頭目進監獄并不能帶來社會的安甯。”布魯斯諷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