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遊走在陌生城市幽深的巷子裡,身後有一隻巨獸盤旋随時都有可能撲上來将你撕碎,你沒有記憶,你會怎麼辦?
你在哪兒?你要去哪兒?往左還是向右?什麼會成為你尋找心中挂念之物的線索?
幾米外的光明處,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每個人每輛車都有自己的去處,沿着既定的軌道前進。
他把貓頭鷹頭罩和顯眼的外袍扔到了在一個角落,保留了鷹爪武器,從一戶人家的陽台上順了一件寬松的外套。
這次出逃不算是經過深思熟慮,但也不是一時沖動,他清楚自己隻有不到三小時的時間,也許更短,巢穴會發現他的叛逃。不過面臨着傾巢出動的大行動,他應該不會立刻被追捕,這給他争取了一些時間。他的結局可能會很慘淡,可他并不在意。
具體要做什麼,他也不大清楚,隻是想要找到那個棕色眼睛的年輕人。
對方會不會魔法不重要,是不是蝙蝠家的也不重要,他就是想再見見對方。
在避開攝像頭的前提下,他遊走的速度算不上快,像迷路在森林裡的鳥兒,靠着笨辦法以最高的建築為中心打着螺旋。
沒有了外部的命令,他隻是憑自己的直覺行動,這感覺很複雜,盡管茫然,看不到前路,但他卻感到了踏實和激情。以前目标也好,巢穴也好,物理上的标記是無比清晰的,但他每次在前進路上都很麻木、懸浮。
等後面他回歸了人類生活熟悉了網絡用語,他找到了精準的形容:這班上得就跟上墳一樣。
在路過一片老街區的時候,他突然嗅到了一種充滿誘惑的味道,像是一下子打開了味蕾的開關,打通了通往記憶的道路,世界刹那變灰白,璀璨的霓虹也褪了色,隻有那股味道是鮮亮的。
像一個個箭頭,告訴他該往哪兒走。
鸺鹠傀儡首先在它的巡邏路上發現了這個可疑的人物,傑森觀察了一會,發現這隻利爪不像是奔着目标搞襲擊的,也和跟蹤、查探無關,如一隻蒙了頭的蒼蠅亂飛。
“他怎麼會在這兒?”警惕的男孩兒立刻通知養父和蝙蝠洞,後者先回了,但養父的電話沒接,他立刻跑去找人。
還在營業賣披薩的馬西莫正在和老顧客掰扯。
“配方沒變,原料沒變,廚房沒變,廚子也沒換人,”他驕傲地拍拍自己的胸口,“你怎麼就說味道變了?”
這位顧客是老街坊了,從披薩店開業吃到現在,他以美食專家的姿态回答:“我說變了就是變了!本來是小店,裝修懷舊,充滿特色,很有生活氣息,現在新裝修後變得和連鎖快餐店一樣了,地闆反光,燈光刺眼……就是少了那份味道!”
馬西莫都氣笑了,他利用先前外星人危機閉店的時間買了旁邊的店鋪還重新裝修了一番,現在披薩店寬敞明亮,大大改善了用餐環境,更吸引客人特别是遊客在店裡吃飯,沒想到居然會有老顧客不滿意。
馬西莫哼一聲,店是不可能改回去的:“那你以後打包吧。”眼不見為淨。
“等打包到家吃就不燙了!邊沿的脆皮也會軟掉!”你是何居心?!
那人瞪着眼睛,握着小雞手,開始用意大利語激情開麥。
眼看馬西莫也開始起同樣的手勢,傑森木着張臉一步上前,拿了一張優惠券,打包了披薩塞進老顧客的懷裡,将他打發走了。
馬西莫的架沒吵起來,他的疑惑随後得到了解釋。
“他一開始是漫無目的轉悠,但突然就像是聞到味的獵犬徑直朝着我們這邊來了,怎麼辦?”傑森聲音焦急,開始盤算怎麼在居民密集的地方制服一個超級戰士。
“就他一個?”馬西莫和傑森确認細節。
“嗯!”傑森也慢慢冷靜下來,貓頭鷹法庭應該不會在他們第一次沖突後仍然隻派一隻利爪。
“露着臉?”馬西莫又問。
“沒錯。”傑森點了點頭。
馬西莫緊鎖的眉頭慢慢松開,他沒有逃跑或關店躲起來,而是轉身向廚房走去,繼續幹他的本職工作。他讓傑森在裡面待着,萬一出事就從後門逃跑。
依他的判斷,對方大概率不是來殺自己的。
當那個酷似他父親的年輕人走進披薩店裡時,他的臉上有明顯的困惑,好像在為這陌生的全新的環境而感到不适、糾結,隐約有點剛才那個老顧客的影子。
馬西莫心中的最後一點遲疑和害怕莫名就消失了,他掐好了時間從廚房走出來,雙手端着盤子,面色如常,仿佛在招待普通客人:“剛好,我們的經典款新出爐,你嘗嘗。”
不顧對方緊緊盯着自己的視線,馬西莫平靜地靠近了他,每一步都看得傑森心驚膽戰。披薩店長沒對他那雙黃金色的爪子做任何評論,仿佛那隻是一雙普通手套,他拿起一塊,喂到對方嘴邊。
拉絲的奶酪懸挂在空中,面團炙烤後的氣味混了芝士、番茄、羅勒葉、橄榄油的香氣,在剛出爐的溫度下爆發出強大而美妙的味覺力量。
利爪的鼻子動了動,然後像流浪動物第一次嘗試性的靠近人類,他先歪頭吃了個小尖尖,眼睛沒有離開馬西莫的雙眼,接着視線轉移到披薩上,大口大口就這馬西莫的手吃,眨眼就消滅了一塊。
“怎麼樣?”
“……是我……熟悉的味道。”
馬西莫笑了:我就說那個老意大利男在雞蛋裡挑骨頭,自家披薩一直是這個味道,一點都沒變!
馬西莫在門上挂了有事暫時歇業的牌子,開始投喂自己走丢了快二十年的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