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如約來接機,他介紹自己時說才二十來歲,因為胡子和常年風吹日曬看上去顯老,說是三十多也沒問題。他自誇他和當地警察和武裝組織都與很深的交情,旅遊去哪兒都能拿到通行證,隻要提前申請,并且要花點錢。馬西莫想,大概每個導遊都是這麼說的。
侯賽因這個名字意為“美麗的”或“好人”,向導很驚訝眼前這個米國人來這裡居然還帶了自己的兒子。
“其實我們是來找親戚的。”
赫瓦賈仿佛深有感觸,用帶着口音的英語說:“我們國家的戰亂剛剛平息,很多人都搬家了,流落他鄉,政府忙于重建,也沒餘力統計所有人口,不一定能找到。”
他熱心地問:“你們有确切的地址嗎?”
“……沒有。”
“那名字?”
“……不知道。”
侯賽因·赫瓦賈有些生氣了,他覺得對方在耍自己,這樣怎麼找人?但看到那對愁容滿面的父子,不像是假裝的,最後他還是忍耐住了。
算了算了,沒必要和錢過不去,家裡的小崽子們還嗷嗷待哺。
次日,他的古怪客戶給了一個大概的方位,那是一片礦區,礦區的治安非常不好,因為此地産黃金和紅寶石,包括政府、部族、武裝力量在内的各個勢力都在争奪,外國人沒有通行證不許進入,而大部分情況下通行證都不給批。
馬西莫心裡也不想為難自己的導遊,這裡缺乏攝像頭,網絡很慢,電話信号也很勉強,科技的方法用不上,他隻能使用一些魔法手段。
找他母親沒有直接的線索,但找到利爪首領卻是不難,線索指向比較混亂的礦區,馬西莫也隻能硬着頭皮上了。
導遊在他動之以情的撒币攻勢下妥協了,想辦法搞到了一份通行證,馬西莫以給酋長看病的特邀醫生的身份出行。
這裡的路不大好,一整天的車程,颠得馬西莫屁股疼,傑森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越走越偏僻,他們穿過一段長達半小時的隧道,最後到了一個沒有旅店沒有餐館的村落,馬西莫幾乎以為他倆被綁架了,下一秒就會被要挾打電話給米國的家人索要贖金。
然而,他的那位大胡子向導出乎意料得靠譜,下車的時候天色已黑,帶着他們父子在一處居民家住下,經過介紹,這是村長家的房子,也是這附近條件最好的住處了。
房間裡鋪着手織羊毛地毯,有兩個床鋪,帶衛生間,看上去幹淨整潔。
馬西莫簡單收拾了行李,和衣而睡,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上,晚上由樂高守夜,還算睡得安穩。
第二天早上,村民告訴導遊,礦區不太平,最近時常聽見槍聲,好像又打起來了。至于是誰和誰起了争執,他們也不清楚,隻是對這樣的摩擦習以為常。
因為有戰鬥,導遊說什麼也不往裡面走了,馬西莫沒辦法,就和傑森先在村子裡住下,雙方約定好過幾天看看情況再決定是否直接回城裡。
住宿差強人意,雖然地處偏僻,但親近自然,在群山包圍中,這裡海拔一千九百多米,晚上能看到繁星,馬西莫也沒更多的要求的。
最令他不适應的是食物,基本上是馕或米飯、醬料、羊湯、酸奶、生的蔬菜這些組合。其實味道不差,酸奶不甜,但奶香濃郁,也挺好吃的。可頓頓這樣,馬西莫就有些難受了,就算是再愛吃面食的意大利裔,也吃不消。
他不是沒試着提出自己做飯,但廚房是女人的地盤,輕易不許外人進去,别說他這個客人,連自家男人都不讓進。馬西莫隻能作罷,忍一忍。
“再等下去也是浪費時間,等他們分出個勝負,說不定人都走了,”傑森偷偷提議,“不如我晚上摸過去看看?”
馬西莫不放心,想和傑森一起去,被傑森拒絕。傑森認為自己身手好,受過專業訓練,潛行不在話下,帶上馬西莫反而不方便,容易暴露。
“你用密涅瓦守着房間門,除非我回來,給你暗号,否則不要輕易開門。”
馬西莫給他加了幸運,又檢查了一番裝備,才放他離開。
村民的情報和實際有較大出入,這不是日常的摩擦,更像是一個勢力對另一個勢力的大舉入侵。
傑森隐藏在一塊岩石後,冷眼看一個小矮子揮舞着一柄和他差不多高的武士刀,似乎在處決什麼人。其手法幹脆利落,勝過切西瓜的小販,地上一道血光,一顆不規則的球形影子飛出。
“啧,有隻小蟲子。”
那個矮個子突然扭頭看向傑森所藏匿的方向,傑森立刻往後退去,下一秒那塊石頭被利刃破開,在他眼前粉身碎骨,傑森的眼睛瞪大瞳孔微縮,要是他慢一步下場估計和石頭差不多。
出刀好快,而且毫不留情。
“别看上去那麼驚訝,我以為你會更高一點呢。”對方似乎也沒料到偷窺自己的是個小孩。
那個小矮子,不,小孩子眯了眯綠松石一樣的眼睛,再次揮着武士刀朝傑森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