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維克多一邊從梵蒂岡銀行走出來，一邊将西裝的長袖挽起來，這時候外部的氣溫已經有點熱了，剛才會客廳裡的溫度偏低，穿這身還很适宜，在外面他就有些難受了。

他往下走完了階梯，副行長突然追出來，滿手禮物，不容小維克多拒絕，親自送到他車上，殷切地告别，還贊美了他開的家庭SUV。

他開出十米還能看到後視鏡裡目送他離去的人影。

小維克多心裡不耐煩，但礙于對方天主教的背景，不得不考慮剛才的談話。

銀行畢恭畢敬，他們的态度也十分明确：怎麼樣都可以，隻要不把十億取出來。

是的，十億。

幾十年存的一億，算上每年的利息、通貨膨脹和稅款，如今大概是十億出頭。

小維克多一手握着方向盤——他喜歡自己開車，盡管有司機有手下，但他享受掌舵的踏實感——一手摸了摸西裝内袋的文件。

他家族的公司因為上世紀末的金融危機差點破産，還是他媽媽拿出這張存款證明，到銀行抵押才獲得了一筆資金，渡過難關。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拿它去抵押，希望是最後一次。

小維克多十分清楚他父親的發家史，他記事的時候，他家還很窮，祖孫三代七八口擠在幾十平米的房子裡。後面他父親遇到了貴人，被提攜一把，瞬間跨越好幾個階級，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司機爬到當地幫派的首領之一。

過去，那些對手刻意抹黑他父親，說他賣屁股之類的，對家的小報上還刊登過他父親參軍時拍的照片，公正評價，當時他父親還沒發福，的确比隔壁街區老大包養的小明星英俊帥氣。

這種傳言不會有不識趣的人專門拿到小維克多跟前說，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他聽過就算了，年輕時候或許還會憤怒，但他這個年紀已經不會因為這種言論生氣了。

盡管小維克多目前沒有搞錢的需要，但銀行那軟硬兼施的無賴态度，着實令人惱火。

天主教廷的勢力早大不如前了，各種新興資本、勢力和國家的崛起，相當大程度擠占了他們的生存空間，無奈過去幾個世紀的積累太豐厚了，他們吃着老本，也能壓他一頭。

頂配的後驅版純電動SUV開出 486馬力，不到6秒完成了百公裡加速，好在為了幫助媽媽更好得療養他家搬去郊區了，不然得在市中心堵住。

今天的唯一一個好消息，聽女兒說從米國網購來的保健品據說很有用，他母親老年癡呆的症狀在漸漸好轉。

“我沒糊塗，我說那是安多裡尼先生，他就是安多裡尼先生！”

他還沒進門，就聽見客廳裡他媽媽激動的聲音，以及他女兒耐着性子的勸導。

好轉個屁！他就知道那又是老年保健品的騙局！居然敢騙到他頭上……

小維克把稍微掉下來的袖子又撸上去，露出結實的布滿紋身的手臂。

自從他媽媽意外見到那個同姓的年輕人就變得不同了，時而激動，時而困惑，有點分不清時間，家庭醫生叮囑不要讓她再受到什麼刺激了，否則病情會繼續惡化。

小維克多承認那對年輕父子有些古怪，卻始終不明白怎麼會給他媽媽帶來如此巨大的刺激。

“你回來了？你快幫我說說這個傻丫頭！”

小維克多忍住了自己的怒火，扯出一個笑，迎上他母親。“好的，媽媽，你慢慢說。”

如果馬西莫父子這時候在這裡，大概會認出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老婦人就是司機維克多的妻子索菲亞。

她現在精神比當時見到的時候好多了，眼中清明，此時少了溫柔，充滿了老太太獨有的固執。

被扣上傻丫頭帽子的年輕女孩拿着手機，手指飛舞，忙着和代購保健品的商家battle，給了她爸爸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小維克多試圖轉移話題：“媽媽，我剛辦事回來，先喝口水，你坐下我們待會慢慢說。”他用起拖字訣。

出乎他意料，索菲亞掃了他一眼，眼睛微眯，做出了精準的判斷：“你去銀行了。算算日子，也快到期了。”

小維克多驚疑不定地看着他媽媽，她頭腦怎麼這麼靈光，是猜的嗎？

“你袖子上沾了墨水，平時讓你拿筆比殺你都難，還穿西裝，你還能去哪兒？毛毛躁躁的，和小時候偷吃忘記抹嘴一樣。”

“……”

他女兒沒心沒肺地在旁邊做鬼臉嘲笑他，小維克多瞪了她一眼。

“不過，這保健品好像有點用，我們再買點。”

“我剛才還跟人投訴産品質量呢……對方已經把我給删了。”

“米國哪兒買的？”

“哥譚，叫什麼回春劑。”

“……”小維克多恍然想起自己聽過這個名字，從西西裡傳過來的，在他的朋友圈裡風靡，以前他還以為是藍色小藥丸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