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心急如焚，眼睜睜看着傑森離那莫比烏斯椅越來越近。

魔法頭罩也許會成為完全的神。

但那時候普通人傑森·陶德怎麼辦呢？老父親發愁地想。

無論是徹底消失，還是和神融為一體，傑森都不是那個傑森了。

抱着必死的心，魔法師強硬地重開束縛，發動空間魔法瞬移到椅子旁，搶先一步坐了上去。

那個傀儡幾乎是把自己摔了進去，姿态很是狼狽，有大量血液從口鼻眼耳中流出，髒污了長袍。

緊接着，衣袍不再是需要擔心的部分，而是密涅瓦的身體，魔法器具承擔不住如此壓迫性的力量，立刻露出龜裂的痕迹，無聲地破碎，手臂、大腿、腹部……碎片漂浮在半空，消散在湧動的、狂暴的能量裡。

那把椅子仿佛有自己的思想，直接暴力剝去了虛假的外殼，露出透明的魂體。

那個靈魂雙眼放出淡黃色的神聖光芒，嘴仍然是向傑森笑着的形狀，而傑森此時終于清醒過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發出幼崽失怙的哀鳴。

“不——”

馬西莫擡起手，似乎想要最後再摸一摸他的孩子，又像是在告别，下一秒就連同莫比烏斯椅一起消失在龍卷風一樣的白光裡。

地球。

馬西莫的身體突然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在更高的維度裡，魔法師随意地控制時間、空間、靈魂、現實物質，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那感覺足以令人心醉神迷。

祂知道一切。

那孩子在披薩店裡拘謹的自我介紹“傑森·陶德”，與飄散在風中的慘烈悲号交疊在一起。

蝙蝠洞裡，有他和同伴們捧着茶杯，周圍彌漫披薩、炸物、碳酸飲料、冰激淩的味道，也有儀器顯示生命體征消失造成的一片慌亂。不同空間的人影相互重疊、撞擊，最後散為薄霧。

祂在某條線上看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衰老，在送走了許多朋友和敵人之後。

祂也在那條線的開頭看見了年輕的費爾羅女孩将一個安多裡尼逼到牆壁，雙手靠在牆上把他困住：“我一定在哪裡見過你！”

刺耳的儀器聲中，失去生機的身體突然被白光包裹，那一條條纏繞的光線就像在織一個繭，将它牢牢包裹在裡面。

“大概是魔法師臨走前的布置起到了作用，他利用魔法鍊接了自己的身體與靈魂，所以靈魂沒有完全消失。” 神秘側專家紮坦娜認真做了檢查，給出了非常積極的判斷。

“隻是他畢竟受到了重創，需要漫長的時間恢複身體和記憶，也就是重新成長。” 紮坦娜摸了摸那個白色的光繭。

“我們得耐心等它孵出來。”

能量在積累，結構在重塑，如破繭成蝶，漫長的沉寂隻為那一刻的飛躍。

繭心悄然顫動，一股無形的力量自内而外蔓延開來。堅韌的繭殼開始顯現裂痕，細微而又堅決，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掙紮，都是向着新生的步伐。

那裂縫逐漸擴大，宛如通往新生的大門緩緩開啟。一隻細嫩的腿腳率先探出，小心翼翼又滿懷好奇，接着是另一條腿，兩隻手……那個繭子最終變成一個幹癟的氣球，出來的是一個棕發棕眼、圓滾滾的嬰兒。

“他和小時候一模一樣！”記憶時靈時不靈的利爪安多裡尼大聲宣布。

它比普通嬰兒長得快多了，大概兩個月後已經能蹒跚學步。

可能受到身體與大腦發育的影響，馬西莫的記憶随着他逐漸長大才一點點恢複。

披薩店的乖小孩Max有個小煩惱，他非常喜歡自己的“傑森哥哥”，傑森總會陪他去沙坑裡堆城堡，給他講睡前故事，給他做好吃的，在他不想跟爸爸熬夜看球賽的時候會找借口把他叫走。然而，當他興緻勃勃提出這一點的時候，身邊所有人都告訴他那不是哥哥。

“為什麼呢？”Max扁了扁嘴，“傑森和我們住一起，他還比我大。”

“他姓陶德。”喬伊·安多裡尼勉強找到了一個理由。

“那我也姓陶德。”Max不假思索道。

喬伊黑了臉，Max屁股被打了一下，小孩兒的雙眼立刻濕潤了，淚珠要掉不掉，看着很是可憐。喬伊在傑森的瞪視下心虛地把手放到身後。

“等你長大了我就告訴你。”傑森安慰，給Max拿了一杯開心果冰激淩。

Max勉強被糊弄過去，不過他沒有完全忘記這件事，後面的日子裡他無數次對着夜空許願，希望傑森能成為自己的哥哥，就像迪克是達米安的哥哥一樣。然而，可能是哥譚的天氣太糟糕了，看不到星星許願就不大靈，所以他的願望一直沒能實現。

馬西莫：謝天謝地沒實現。

Max有很多同齡的好朋友和親切的長輩，他們每一個對他都很好，無論是戴安娜姨姨，還是克拉克叔叔、巴裡叔叔、還有很多姨姨叔叔。Max每次見到他們都要親親抱抱，他們對他的撒嬌也從來都是照單全收，從來沒有讓他失望。

其中，和他們家最常往來的是韋恩一家。

布魯西是Max除了家人以外最喜歡的，雖然他總是很忙，Max很少能見到他。

“為什麼？”迪克拿小甜餅喂他。

“因為他在發光。”Max毫無心機地說了實話。

“啧，色相迷人眼。”達米安老成地歎氣，以比迪克更塊的速度投喂Max。

Max嘴裡塞滿了小甜餅，說不了話，就在心裡說：可是，他的靈魂的确在發光啊。

“喝牛奶順一順。”一杯溫暖的牛奶被放在Max面前。

“謝謝阿福。”

“看這裡。”提姆不知道什麼時候舉起了手機拍照，Max牛奶胡子的照片被永遠記錄了下來。

馬西莫：呵呵每人贈送一個洗腦套餐。

随着長大，Max的煩惱多了起來，不是傑森布置的閱讀作業，不是自己不喜歡吃的蔬菜，而是他開始做奇奇怪怪的夢。

夢裡他沒有父親，沒有住在國外的母親，沒有哥哥，隻有爺爺。

那些夢境無比真實，他甚至在沒人教導的情況下，按照夢裡的步驟做出了披薩。

他想到了看過的電影，裡面有一台超級先進的計算機，能夠模拟出極其逼真的虛拟世界，包括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和嗅覺。然後把一個人類大腦養在充滿營養液的容器裡，通過電線直接連接至這台計算機。如此一來，大腦就會産生自己處于一個真實環境中的幻覺，實際上它隻是缸中的一顆腦，生活在純粹由數據構成的世界裡。

他覺得自己就是那顆缸中的腦袋。

在這天晚上，所有人睡着之後，他偷偷帶上自己的行李爬出了窗戶，遲鈍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窗外有攝像頭一直盯着，沒走出一條街就被腦袋上長了尖耳的義警抓住了。

“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傳說中吸血吃人的蝙蝠怪物問他。

如果這個世界是假的，蝙蝠怪就算吃了我，我也不用怕。Max安慰自己。

Max鼓起勇氣，哆哆嗦嗦：“做、做噩夢了。”

Max仿佛在黑色的面具上看到了無語：噩夢有比半夜在哥譚街頭可怕嗎？！

Max被哥譚原路退還到了自己的床上，黑漆漆冷酷地命令：“睡覺。”

“你能不能不要告訴别人。”Max想了想，拿出自己攢下的五美元。

“以後不要亂跑。”蝙蝠怪沒有拿走他的錢，眨眼消失了。

馬西莫：蝙蝠俠不愧是人類最後的良心。拇指。

盡管離家出走的計劃因為蝙蝠俠而失敗，Max并沒有讨厭這位神秘強大的義警，實際上，他有真正讨厭的家夥——斯萊德·威爾遜——沒錯他叫的是全名。

斯萊德·威爾遜從來不抱他，不摸他，大部分時候連個好臉色都沒有，更不要說親了。

斯萊德·威爾遜通常跟着裡斯叔叔過來，他的臉色總是臭臭的，Max因為讨厭斯萊德·威爾遜連帶着對裡斯都不十分親近。不過Max很喜歡他們帶來的小熊，總是和它玩你追我跑的遊戲，然後被輕易撲倒在地被舔得一臉口水。

馬西莫：喪鐘沒想到你才是最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