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亮着昏黃的燭燈,幾個高大的人影映照在窗戶紙上。
在議事嗎?
晉青頓住腳,轉瞬卻聽見黃全怒喝:“……胡為那厮說什麼!?不反!?此時退縮,他對得起主公嗎?”
“将軍息怒。胡将軍隻是說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我等辛苦謀劃多年,不就是為了今日?如今還尋回少主,分明是老天都催促我們趕緊行動!”
“去!去告訴胡為,他若敢退,就先殺他祭旗!”
“是!”士兵沖出書房,見到院中站着的晉青,又愣住,慌張道:“少、少主?”
書房衆将聞聲湧出,見到晉青臉色紛紛一變,責備地看向領路侍衛。
侍衛自知闖禍,自責地低下頭。晉青主動上前一步,截斷衆将責備地目光。
黃全看向他,迅速壓下怒火,微笑道:“長甯,有事嗎?”
晉青直接問:“你們要謀反?”
衆将臉色又變,紛紛看向黃全。
黃全見他已經聽見,也不再隐瞞,點頭應下,“此事原本想緩些時日與你說,你如今既然聽到,就進來一起商議吧。屋内都是你父親舊部,别怕。”
晉青沒動。黃全擰眉看他,目露警惕,“少主?”
晉青:“為什麼?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樂業,你們放着好日子不過,為何要反?”
瘋了嗎?
難道不知戰火會将人間燒成煉獄?
黃全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臉色沉下來,好半晌才悲憤道:“因為你的父親死得冤枉!我等即承他恩情,靠他活命,就當為他報仇!”
啊?
晉青懵了,不料黃全謀反竟是為了自己。
可從劇情發展看,他死得真不冤枉!黃全這麼說是真心為了晉青,還是為給自己扯大旗?
晉青嘗試逼問:“當年之事,橫豎看來都是反賊晉青貪戀權勢,背叛舊友,黃将軍如今想以他名義起兵,究竟是為私心還是為忠義?”
“少主懷疑我?”黃全被主公兒子質疑真心,一時悲憤交加,反問晉青:“你知道什麼?你知道皇帝對你父親做過什麼嗎?”
晉青茫然,“做過什麼?”
從他視角看,麟珩對他很好,對他部下也很好,所以他真不明,黃全為什麼如此痛恨皇帝。當年遞交降書時不是握手言和了?怎麼現在又反水了?
黃全握拳,絡腮胡跟着面部肌肉顫抖,似乎覺得難以啟齒。
晉青越發好奇,“說呀。”
黃全咬牙,憤恨道:“他心悅你父親!欲封你父親為男妃!”
……………………
啊?
啊!?
啊!!?
那裡來的謠言?
怎麼比坊間傳聞還離譜?
作為當事人之一,晉青懵了。
黃全:“想你父親随他出生入死十餘載,最後卻隻落得這樣屈辱的封賞。長甯,若換做你,你是選擇反,還是選擇做任天下人恥笑的娈寵?”
“不,不是……”
我沒有接到這樣的封賞!
你不要亂講啊!
晉青欲辯無言。
有種陷入職場八卦風波的無奈感。
“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呵!怎麼可能是誤會?君心似海,每一步都是深沉的算計。”黃全:“你難道沒見過市面上泛濫成災的豔情話本?”
晉青:“這也與皇帝有關系?”
“自然。否則書商怎敢大張旗鼓售賣?真以為是皇帝深明大義,不在乎坊間的流言蜚語?”黃全:“分明是他想借用深情戲碼,掩蓋自己龌龊的奪權手段,抹黑你父親威名!讓世人以為是你父親勾引他又抛棄他!”
黃全自有一套邏輯。
晉青試着糾正:“你不覺得,皇帝用這樣的手段對付晉青,損人不利己嗎?”
黃全:“你看,長甯你如今不就受其影響,認為他無辜,認為你父親是薄情寡義的背叛者嗎?”
晉青:“……”
閉環了。
還好他足夠了解自己的前老闆。
否則聽了黃全的話,一個兔死弓藏、還是男同的皇帝形象就在他腦海裡生根發芽了。
好可怕。
不過其中确實有幾處疑點。
其一,皇帝是男同且對他有情的謠言哪兒來的?
其二,麟珩為什麼不管管坊間的離譜話本?一個皇帝天天在同人裡遛鳥草人像話嗎?
難道是身居高位,日理萬機,不知道民間坊市關于皇帝和反賊的謠言已經沸反盈天?
晉青蹙眉,覺得自己的想法比黃全合理些。
隻是不知黃全哪裡來這麼多荒謬的論斷。
他想了想,從源頭挖掘:“你怎麼知道皇帝心悅晉青?”
黃全指着自己的雙眼,信誓旦旦:“當然是我親眼看見的!難道還能冤枉他不成!”
晉青:“?”
看見什麼了?黃全說得太過笃定,晉青不敢懷疑是假的,哆哆嗦嗦問出來,無意之間,自己都有點害怕聽到答案。
“你……你怎就和你父親一樣生了刨根問底的性子?”黃全再度攥拳,看看周遭将領,又看看他,無比艱澀道:“從前行軍,我曾親眼見皇帝親吻你父親!”
晉青:“……”
黃全強調:“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