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被面前的少女看了個一清二楚,巨人眼裡的淚花頓時收住了,連疼痛都好似變成了次要的。
他慌亂,匆忙地底下頭,可是剛才低下,下巴卻被一隻手托着。
仿佛早已知曉巨人會如此慌亂一樣,那隻手像摸某隻大型犬科動物一樣,指腹輕輕摩挲着他的下巴。
那種酥麻、奇異的感覺,迫使巨人順着少女的意思,将腦袋擡起來,自然他眼眶裡的那些淚花也都再次被看到了,少女溫暖的指尖順勢向前,撫摸到巨人的面龐上。
應該是疼極了,蕭月的指尖很快就被一層濕汗包圍,那些汗水随着她指尖向上而愈發增加了,巨人的面龐是小麥色的,但摸起來卻很柔軟。
一直到眼尾的位置,蕭月用指尖按住的他的眼尾,慢慢将那些淚花揩去。
做完這些之後,她才回神過來。
剛才......是自己的手在巨人的面上撫摸麼?她慢慢地回想着,此時才發覺自己剛才到底在做什麼。
她剛想表示歉意,不過擡頭的時候,卻看見巨人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相反,面龐之上卻有着那麼一絲溫順,就像剛才托着下巴時那樣的神色。
一隻溫順的大型犬科動物。
居然有那麼一點的......可愛。
蕭月有些驚訝于自己的想法,而指尖亦是不由自主地觸在巨人的面龐上。
順着少女緩緩向上的指尖,巨人原先抿緊的嘴巴也慢慢張開,他幾乎用一種茫然迫切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少女,直到她替自己揩去眼尾的淚水。
他想說請求“可以......”,不過由于語言不同,那點想要交流的聲音最終變成了嗚嗚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放在巨人身上實在是違和,蕭月忍不住笑了,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這就讓巨人愈發不好意思了,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因此隻能局促地将視線挪向另一邊。
是肩胛的位置。
似乎因為坐下來之後沒有再動,肩側的血流也緩緩止住了,不過仍然是很疼的,特别是這個時候,巨人的注意力轉移到傷口上的時候。
結痂的地方微微裂開一道口子,很小的一個,蕭月再湊近一些才能看清楚,指尖從面龐上到肩胛上的時候,巨人忍不住向後躲了一下。
這個時候,蕭月就完全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很怕疼麼?”
蕭月的手還是撫摸上去,不過卻在傷口周圍打了個旋兒,而并沒有直接觸到傷口。
“怕疼可不行。”
隻是,這個樣子,就好像在故意逗弄巨人一樣,巨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好看的面龐茫然地望向眼前的少女,那雙黑耀石一樣的雙眼,沒有第一次見到時的敵意。
不過蕭月卻沒有再繼續,而是低頭将收集的止血草拿出來。
剛才她回來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在準備藥草了,止血草就這樣一整片大草葉覆蓋上去,很難完全止住血,起到防護的作用,因此她用長柄刀的刀尖将草葉切成細小的碎屑,又全都攏在一起。
止血草主要依靠的是草的汁液,眼下,鋒利的刀尖把止血草切開,厚厚的側面流出一些粘膩的液體,蕭月把止血草放在指尖的位置,很快又落在巨人肩胛受傷的位置。
止血草敷在傷口是冰冰涼涼的感覺,那種清涼把傷口裂開的疼痛轉化成一種舒爽的酥麻感,即便是昨日已經感受過這種奇異的感覺,今天再感受到的時候,巨人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原來叢林裡還有這樣的草。
蕭月讓他伸手按住肩胛上剛才敷上去的止血草,巨人乖乖伸出手,腦袋裡卻在想些别的。
他以前也知道用葉片或者别的草葉蓋住傷口,不過有時候止不住血,像昨日那樣草葉被血液完全沾滿,也都沒有辦法,他隻能用源源不斷的葉片不停地擦拭血液溢出的位置,然後慢慢地等,等到傷口完全止血之後,才敢用清水洗去血污。
而疼痛,隻能蹙起眉頭咬着牙,忍過去。
他先前覺得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畢竟若是想要吃東西,就須得常常出去狩獵,而狩獵又必然會受傷。
即便是他不出來,有時候洞穴也會被其他食肉動物找到,有的看見他就跑掉了,那就還好,有一些比較麻煩的,他就不得不驅趕它們。
驅趕就免不了要戰鬥,戰鬥,尤其是同這種食肉野獸,就很難不受傷,巨人擁有幾乎無法想象的巨大的力量,他一隻手就可以擊殺一隻同他身子差不多大的野獸,可即便是如此,也還有些難以招架。
巨人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運氣好,昨天之前,他最多隻碰到過零星幾隻野獸,那些野獸他尚且能應付,全都殺死之後還能管他幾天不用出去狩獵。
不過也不算太好,那些野獸的牙齒都是尖尖的樣子,咬在他手臂或者腿上都很疼,在沒有少女帶來的止血草之前,他幾乎是日日守着那些傷口,熬着那些疼痛。
雖然都是不足以緻命的傷口,可是野獸牙齒尖銳又鋒利,唾液上有些還帶有讓人疼痛的毒性,有時候咬上一口,能讓他痛上很多天。
直到肚子餓得受不了,才會忍着疼痛出去尋找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