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那頭領将那把砍刀撿了起來,拿到了那懷孕女子面前,指着宋廣道:“殺了他,殺了他我就放過你們。”
那女子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丈夫,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宋廣,呆呆地接過了刀。宋廣艱難轉頭過去,腦子一陣眩暈。
心中隻覺得今日恐怕是回不去了,可是阮娘還在家裡等他,怪他一時大意。
那女子慢慢朝着他走來,領頭的馬賊在一旁看着,不斷催促她:“快,殺了他,他剛剛可是一刀殺了你的丈夫。”
宋廣想逃,他撐着手艱難站了起來,後退兩步,有些站不穩。“你殺了我,他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那女子握刀的手微微顫抖,眼淚也不住地開始流了下來。那馬賊頭領緩緩走了過來,湊到那女子面前道:“我可沒殺你丈夫,你應該更相信誰?”
一提起這話,那女子瞬間有了力氣,擡手就準備朝宋廣的頭砍下去,那頭領笑意未達,隻覺後背一痛,他轉身,後背又挨一刀。
原是那男子并未死,宋廣那一刀隻是劃傷了他的腰,後又見兩個馬賊内讧,幹脆裝死,伺機而動。
待另一個沒了還手之力,領頭的又分散了注意力,他抄起宋廣遺留在地的彎刀就朝領頭的刺了過去。
可惜的是,他也受了傷,這一刀又失了偏頗,沒中要害。而他娘子畢竟是個孕婦,能有多大力氣砍人。
宋廣一見,捂着腹部再也支撐不住,暈倒了過去。
領頭的馬賊雖然背上挨了兩刀,但畢竟是馬賊,硬朗得很。他手一揮,正要揮刀劈向那男子,沒曾想迎頭直接被潑了滿臉。
液體順着他的臉流下,他心下一驚,是酒?
見那男子拿起桌上的煤燈,領頭的馬賊連退兩步,啐了一聲,“等着。”便朝着門口逃去。
宋廣沒死,但是他快死了,他感覺有酒潑到了臉上和身上,一點火星,随後整個屋子都燃了起來。
刀傷已經不痛了,因為他現在正被火焰灼燒着,身體每一寸的皮膚和筋骨都能感受到劇烈的疼痛。
他在地上滾了滾,目光看到那一家四口從屋子後面準備逃跑,但是被趕來的同伴一刀了結。
等同伴趕來,宋廣已經快死了,他全身都被火焰包住,有人拿布将他罩了起來,那火依舊沒熄,反而撩上了布,越燒越猛。
一桶水潑了上來,他現在徹底死透了。
宋廣的魂魄即時地飄了出來,他的幾個朋友在原地待了一會,有人提議将他的屍體帶回去,但被馬賊頭領以還要去下一個點拒絕了。
有人唉聲歎氣,有人又給他蓋了層布,便算不得暴屍荒野了。
聽完宋廣說的,蘇滿月停了下來,“如果不是這場火,你可能不會死,你不怨恨那一家子?”
宋廣無謂聳了聳肩:“他們都死了,有什麼好怨的。”
蘇滿月不語,那便是怨的,隻是因為人死了,沒有可以傾注的對象而已。
宋廣說完,他們也跟着那群人七歪八拐到了祠堂。祠堂的外面,架着一堆木柴,木柴上綁着一個男子。
蘇滿月眸光一怔,總覺得他身上有種熟悉的感覺。
“我就說這小子不對勁,當初可憐他沒地去,才收留他留在這,沒想到他竟然是妖怪。”
“怪吓人的,趕緊燒了吧,别到時候起了岔子,被他跑了。”
“是啊,殺了村裡這麼多人,趕緊燒了他。”
“對對對,燒死他。”
有人拿着火把躍躍欲試,一點都不怕綁着的妖怪突然發難吃人。
蘇滿月掃了一眼,雖然村子很小,人卻不少。
按照老許所說,死了二三十個,這裡圍觀都還有好幾十号人。女子較少,恐怕是都留在屋子裡不敢外出。
宋廣在一旁道:“這是個人,不是妖怪。”
蘇滿月點頭道:“确實是個人。”
“怎麼辦,救不救?”
蘇滿月沉吟片刻,擡首看了看天,道:“他死不了,至少燒不死,馬上要下雨了。”
宋廣也望天,發現烏雲密布,看起來是場大雨。
老許這時也湊了過來,對着蘇滿月問道:“這小子,真是妖怪?”
蘇滿月道:“你們不是親眼見到他煮心了嗎?”
老許撓了撓頭,“他是我們當初打獵的時候發現的,看着怪可憐,又不會說話,辟了間屋子給他,偶爾我還會送些吃食過去,所以...”
“所以,你覺得他不像。”
蘇滿月覺得這個村的人都很奇特,他們一葉障目,無需管制,覺得自己所見即是真相,便不管真假,先殺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