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芳菲這問得也不錯,倘若是她不樂意,便是不見也沒什麼。
其實來之前她便就曉得有這麼一個人,任徵這麼多年未再娶妻不假,可身為鎮國侯,倘若是這麼多年府中連個主中饋的都沒有,屬實也有些不切實際。
那日他同外祖坦白的時候,她便就已經在門外聽見了,隻是第一日入府時任徵沒提,她也沒問,如今——
手裡無意識又翻過一頁,晉舒意擡眼:“叫她進來吧。”
玥姨娘保養得當,瞧着倒是年輕,聽說其父原是任徵手下,臨終前将其托付給了侯府,至于如何成了姨娘,晉舒意并不想知道。
不過看起來應也是自願的。
她打量人,人家自然也是打量她的。
玥姨娘眼睛掃過她手中的賬本,不過一眼便就矮身:“昨日便想來見過小姐,怕是小姐一路奔波辛勞,因而今日才來。”
她這一禮,叫晉舒意有些坐不住了,立時就跟着起身。
玥姨娘一怔,擡起眼看她。
晉舒意被芳菲捅了一下後腰,這才反應過來,姨娘對她見禮本就應當,不必還禮的。
可晉家從沒有過什麼勞什子的姨娘小妾,她自小便也隻曉得長幼尊卑,眼前人瞧着比她年長許多,這般受禮實在還有些不适應,是以她咳了一聲道:“不必如此客氣,坐吧。”
玥姨娘神色微動。
待二人都坐下,她才複又開口:“小姐在侯府,吃得可還習慣?”
“尚可。”晉舒意不知其深淺,答得也圓滑。
那玥姨娘聽着便就笑了:“小姐莫要多想,我今日來,其實是聽說小姐要去參加花朝宴。”
“你也要去?”晉舒意問。
“那般場合,我的身份自然是去不得的。”玥姨娘直接道,面上卻坦蕩,“隻是小姐剛剛回京,身邊若是沒有女眷相陪,恐怕會有不便,是以我來給小姐送個東西。”
說罷,她偏身往後,外頭的侍女便就進來捧上一本冊子。
玥姨娘拿着那本冊子重新起身近前:“這是與會的各家女眷和貴人圖冊,上邊都注明了各人的特點,想來小姐拿去應是有用的。”
這一樁,竟是晉舒意不曾想過的。
倒是玥姨娘,她既是姨娘,如她自己所言,是沒有資格陪同任徵出現在這等大型公開場合的,那麼得見這圖冊上人們的機會便也不多,怎麼還能制成冊子來幫她?
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這冊子并非是她的東西。
晉舒意幾乎毫不費勁便就猜到是誰的手筆。
從李老闆到玥姨娘,她這便宜爹爹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想幫她參加花朝宴啊,這不禁叫她多想了一些。
“大小姐?”
見她未動,玥姨娘又喚了一聲。
回過神,晉舒意接過:“如此——便謝謝玥姨娘了。”
接下來的時間,玥姨娘講,晉舒意聽,從衆夫人講到各家姑娘,配合着畫冊中的圖,倒是不難記。
再往後翻,便就到了男客。
很顯然,這一塊玥姨娘自己也不是很熟悉。
女眷麼,至少還是見過一二的,而這男客麼就有些夠嗆了。
晉舒意也不打算為難她,人家這說了小半日已經盡力,怕是都快要後悔領了這差事來。
“剩下的我自己來看吧。”
“也好,”玥姨娘點頭,“不早了,我這就不耽擱小姐用飯。”
待得人去,芳菲才跟着一并俯身去瞧:“小姐,這麼多人哪?能記住麼?”
“嗯……其實好記,”晉舒意指着圖中的人物,“你看,衣裳發髻或許會換,但于女子而言,有些東西卻一般不輕易更換的,比如套在手上的镯子,戴在脖子上的寶玉,墜在腰上的環佩。”
芳菲聽着眼睛一亮:“是啊!隻有常佩戴的,才會跟着入了畫。”
“所以說啊,除去本身模樣就有特點的,這些首飾也是記憶點,來,你也一塊記記,到時候若是我忘了你還能提醒。”
“還是小姐聰明!咱們晉家就是做珠寶起家的,這會兒用來記人,可不是事半功倍!”
主仆倆興緻沖沖,不想等翻到了男客的部分,晉舒意愣住了。
“怎麼了小姐?”
“我怎麼覺得這冊子裡男客部分不全?”
“為什麼?”
“你看,”她往前翻了翻,“這女眷的部分,有夫人,有小姐,怎麼到了男客這兒,就隻有年輕人,不見一個年長的……”
說到這裡,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晉舒意的聲音慢慢矮下,主仆倆面面相觑。
半晌,芳菲不确定地問:“小姐,侯爺的意思,是不是想叫小姐從這裡頭——挑一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