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如風眸光依舊清澈，絲毫沒有被打動的迹象。

“我要回去找阿娘。”

“小子，你還想着你娘呢？”道虛詫異。

他在葉如風面前蹲下身，“你娘都把你送人了還要回去？”

葉如風謹慎後退，“你……你怎麼知道？”

“這天下哪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知道為什麼阿娘要把我送人嗎？”小孩目光純淨，道虛不忍破壞這孩子的單純。

“我帶你去看看就知曉了。”

道虛提溜這孩子，眼前一晃，瞬間出現在雀閣。

如今的雀閣與以往大不相同，不僅錦衣玉食送了進來，譚岚的生活也比以往更加自在。

“你自己進去看看。”道虛推了小孩一把。

不親自看看，很難接受現實。

葉如風腿上的傷口還在，他忍着疼痛，輕輕推開了雀閣的門。

幾乎是在碰上門的一瞬間，裡面女人的嘤咛傳來。

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哭泣。

葉如風如遭雷擊，呆呆的立門前。

他眼淚滾落下來，串成一串珍珠，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他一人，身前空蕩蕩，身後也沒有來往。

不知過了多久，葉如風聽見裡面的聲音，“葉如風今天已經送去了方家，放心，該給你的不會虧待你。”

“妾，在此謝過家主。”

葉如風退後，心神懼震。

道虛看他可憐，開口，“小子，既然她身邊不再留你，不如與我去昆侖？”

葉如風已經找不着方向了，他揪着道虛的衣角，臉色蒼白而無助，“帶我離開……”

“去哪裡都好”離開這裡……

“命苦啊……”道虛感歎一句，往他嘴裡塞了顆丹藥。

丹藥有些苦，葉如風白着臉沒有掙紮，或許對他來說，阿娘的不喜或許比死了更為難過吧。

“小家夥，睡一覺罷，待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葉如風的掙紮慢慢小了下去，最後閉上了眼。

他的師傅

當年遇見的道虛将他帶出了深淵，遇見了他的師弟……

雪明夜

葉如風唇角帶笑，似乎隻要一想到這麼個人，過往的一切都算不得什麼了。

道虛将孩子扛在肩上，絲毫沒有仙人的氣質，相反，他并沒有離開，而是等了一會，帶着孩子往雀閣裡去。

葉如風心頭一緊，當年的他醒來就已經在昆侖山上了，根本不知道他昏過去後道虛還進去過。

他進去做什麼？和人做交易？還是……

葉如風心中還未想完，道虛已經推開了門。

他大步走進去，“你兒子我幫你救下來喽，即日起，就讓他跟着我修煉了。”

裡頭那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譚岚紅着眼，将葉如風從人手中接過，“多謝……多謝……”

“哎，你如今與他塵緣已斷，你們母子最好還是不要接觸的好。”道虛攔下想抱葉如風的女人。

“我……知曉了……”譚岚神情恍惚，将手收了回來，再次在人面前跪下，頭顱貼着。

“多謝仙人願救我兒……”

“也不是為了你，我那小弟子與這小孩有些緣分。”

“此間一過，你們母子二人或許就是生離死别了，再好好看看他罷。”

譚岚再不似對待葉如風那般無情，眼淚不要錢似的流下，“多謝……多謝……”

“至此，再無親情，凡塵俗世亦與他無幹。”

道虛說完這一切後帶着葉如風離開。

葉如風站在原地，他蹲下身與幾十年前悲痛欲絕的母親對望。

他眼中情緒未顯露半分。

“阿娘，你一直愛着我的”

“是嗎？”

他或許是怨恨譚岚的，怨恨她放棄自己，怨恨兩人多年情誼竟比不過一個葉家。

可是現在……他不明白了

他的怨恨到底是對是錯？

*

道虛是玉清，葉如風，雪明夜三人的師尊，或者也可以稱之為不靠譜的師尊。

他将葉如風帶回了昆侖，那時的昆侖不似現在這般模樣，那時候隻有昆侖一座山頭，師兄弟三人一同住在那山上。

“師尊，你帶了個小師弟回來？”雪明夜那時候還小，眉眼發色也是正常的黑色。

他穿着米黃色素衫，腰間系着一條黑色帶子，小小軟軟一團，像個糯米團子似的。

他眉眼間帶着疑惑

“什麼師弟，這是你師兄！”道虛吹着胡子。

雪明夜神情不可置信，“可是……可是我比他先拜師啊。”

“那又如何，他比你大，你師尊我說了算。”道虛毫不客氣地将雪明夜身份又降一截。

雪明夜委委屈屈，手裡拿着的小木劍頓時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