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海之下,深夢之中。
“負霜,負霜!”天道企圖喚醒抱着雪明夜沉睡的負霜。
它看着傀儡無神的眼眸,便是聲音都蒼老了許多。
他們走到這裡,是到頭了嗎?
也罷,能走這麼久,就連天道也未曾想到。
它陪着兩人一路走來,看着兩人相愛,能夠在最後的時間裡完成兩人幾千世未曾得到的愛,也算所求圓滿吧。
傀儡死去,再無識海,就連天道也被趕出了負霜體内。
天道沉寂片刻,停駐在海底的一塊礁石上。
它啊,也想這裡陪着兩人,永沉欲海海底。
片刻,也許是過了很久,傀儡的手指輕輕一動,天道眼中一驚,“負霜你!”
傀儡睜開眼,眼眸中是一片血色,他動了動手指,擡手将雪明夜放置在礁石旁,最後在人額間落下一個吻。
他手中出現一把長刀,“天道,如何将雪明夜送出去?”
他眼中血光滲滲,就連手中的刀都染上了血色。
天道看了半響,最後發現,這個傀儡身上最後一絲人氣也已經消耗殆盡了。
此時便是天道都忍不住悲憫。
“沈弋,你為了制作這個傀儡,将自己的神魂抽出,你可知血海之下的屍身都已被啃食殆盡?”
它為無上天道,它親眼看着沈弋為了再多看看雪明夜,為了……再保護雪明夜,将自己的神魂撕裂兩份,身在血海的那一部分身死,而處于傀儡之中的神魂則是永久沉睡,一旦冰霜之心被毀壞,他便會醒來。
“你陪陪雪明夜吧,就用這僅剩的時間。”
畢竟,雪明夜出去後知曉沈弋身死,該多傷心啊……
負霜看着雪明夜,他眼中血色柔和,“我也想陪陪他,可欲海之下是他的死結,我不希望他步前塵,我想救他出去。”
“為了我的一念欲望,将他困在這永世欲海之中,我做不到。”
天道:“沈弋,你有沒有想過,雪明夜的死結,究竟是欲海還是你?”
沈弋微微一愣,隻聽得天道繼續,“你若無法抉擇,便在雪明夜醒來後問問他。”
“他是願意同你死在欲海中還是願意看你為了他葬身欲海?”
負霜沉默,最後回望進了雪明夜翠色的眼中,“我知曉了。”
“沈弋……”雪明夜眼中微亮,夢境中的一切過于深刻,便是醒來他都無盡的後怕。
負霜握住他的手,“我在。”
“我一直都在。”
雪明夜無聲地落下淚來,便是聲音都有些哽咽,“沈弋,夢裡、夢裡說你死了。”
他臉頰落下兩行眼淚,隻一個勁地往人懷裡鑽。
負霜調笑,“一個夢罷了,我如今不是還在陪着你?”
雪明夜攥住了他的衣袖,“不要丢下我一個人……不要再丢下我了。”
負霜微微沉默,他想,或許早在雪明夜醒來以後,他便再也離不得雪明夜了。
這欲海,當真是兩人的葬身地。
冰冷的眼淚劃過欲海中粉色龍卷,最後被龍卷吹散。
負霜道:“從今開始,到最後死的一刻,我都會陪着你。”
從現在開始,我完全屬于你。
他擦拭去雪明夜的眼淚,在人額間落下一個吻,“所以,不要再哭了,阿雪。”
兩人說話間隙,粉色海浪逐漸彙聚,化作一個又一個巨大的龍卷。
天道打斷兩人,“沈弋,這海底下不對勁!快走!!”
沈弋擡頭,在他們頭頂,一座巨大的陰影浮現,那是一座黑色的宮殿,宮殿逐漸凝實。
“來不及了。”
像是印證他的話,宮殿的大門大開,最後将兩人連着一魂魄都帶進了宮殿中。
“這是什麼地方?!”
沈弋嗤笑,“你是天道,連你都不知曉?”
天道有一瞬的無語,“欲海之下阻隔天道,便是我都無法探查下面有什麼。”
沈弋不再答話,他牽住一旁的雪明夜,低聲安慰,“别怕。”
雪明夜道,“不怕,隻要你在,我不怕。”
沈弋那原本不會跳動的心似乎都在悄然間跳動一瞬。
宮殿四處亮起,沈弋的腳接觸到了地面,粉色的靈流圍繞在他周圍,他将長刀抽出警惕着四周,欲海之下,粉色的光芒折射,這座宮殿卻是望不盡的黑金。
宮門為拱形,上面爬滿了無數奇怪複雜的紋路,左右兩側站着一個小童,小童背後有一雙黑色的翅膀,那雙翅膀在欲海的折射下像是在煽動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