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什麼?”湛藍而清澈的眼睛又眨了眨。
“那個女人靠謊言逃脫責罰,你卻找不到能夠指認她的證據……不生氣嗎?”
這次換少年定定地看着他了。
高中生偵探沉默了片刻,誠實開口:“生氣的,更多的其實是不甘心,我甚至……”
甚至會在某個瞬間,違背原則地希望兇手殺人成功。
咽下了後半句話,工藤新一深吸口氣,睜開眼,目光重又恢複堅定,“但我已經盡力,而司法體制的漏洞這種問題,并不是當下的我能夠解決的。”
“況且,就這個案件而言,岸田先生除了受到驚吓外其實沒有什麼損傷,小瞳小姐的事傳開後,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生活。隻要她能謹記這次教訓,不再做違法的事……”
說着,眼前閃過自家青梅願意去相信兇手無辜時的神情,工藤新一的目光溫柔了幾分,“以這樣的結局落幕,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說完,見少年低着頭,陷入了沉思的樣子,工藤新一趁機又上前一步:“其實你也是一樣的,不管你曾經做過什麼,我覺得,隻要你願意真心悔改,離開——”
他的話戛然而止于一陣撲面而過的疾風。
再回過神,他面前已然不見了少年的蹤影。
而相對的,他身後極近的位置,有另一個人的體溫無比親昵而驚悚地湊了過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後頸。
某個冰涼、堅硬而銳利的物體抵在了他頸側的動脈上!
少年的聲音低低笑着,自他耳畔響起:“竟然想勸我脫離組織?不愧是心懷正義的偵探先生……可真是敢說啊。輕易就做到了那些卧底們想都不敢想的事呢。”
組織?卧底?
意料之外的信息湧入腦海,工藤新一意識到了自己判斷的某些失誤。
但比起檢讨錯誤,現在更重要也更緊急的事是——
緩緩舉起雙手,被冠以偵探之名的高中生竭力維持着自己話音的冷靜與平緩:“之前案件的收尾工作還沒結束,我相熟的警官們就在附近。如果你在這裡……殺了我的話,說不定會驚動他們。”
“哦?頸動脈被切斷之後,人隻有在最初的3秒内可能發出非語言的短促聲音,約10秒内就會失去意識……”
身後的話音顯得有恃無恐,脖頸上硬物戳刺的動作逐漸用力,帶來一陣鈍痛,“這點時間夠你發出響動讓他們聽到嗎?還是你準備用那聰明的腦子留下一條精巧但無用的Dying Message(死亡訊息)給他們呢?”
工藤新一咽了咽口水,控制着自己的身體不要過分顫抖:“我的、我的同伴知道我的去向,我出事的話,她會把你們的特征告訴警方。”
這句是謊話。
他離開時沒有給小蘭留下任何信息,甚至沒有交代她等待自己。
别說當時沒有那個空閑,即使有,他也不可能那麼做。
作為工藤新一,他絕不會容忍小蘭有任何被自己牽涉進危險的可能,相比之下,他更甯願就讓自己默默地死在這裡……
甚至還要祈禱目暮警官送小蘭離開得夠早,别讓那女孩有看到自己屍體的機會。
真是抱歉啊,蘭,但他不會改的。
不知是否察覺到工藤新一色厲内荏表面下的恐懼,少年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整個人都站不穩似的趴在他身上。柔軟溫熱的軀體,卻隻帶來了更大的恐懼,讓他渾身都幾乎僵直了。
耳畔清冽的少年聲音中帶着鮮明的愉悅:“那麼,現在,你還覺得我是需要被拯救的小可憐兒嗎?熱心的大偵探。”
工藤新一閉了閉眼,苦笑一聲:“我的判斷确實出現了一些差錯……”
說着,他深吸一口氣,話音重又變得堅定,“但我依然覺得,你并沒有到無可救藥的程度。你剛才提到官方卧底,如果你願意跟他們合——”
脖頸處的銳痛中止了他未完的話音。
工藤新一幾乎以為他下一秒就能看到自己身上噴射出的鮮血了,卻隻覺得膝彎一痛,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在地。
有什麼東西掉落在近旁的清脆響動。
接着是少年那褪去了所有笑意的冷漠嗓音,說着:“無聊。”
再無任何聲響。
工藤新一撐着地面起身,顧不上确認自己的情況,第一時間轉頭向周圍看去。
不出所料,整個小巷裡空空蕩蕩,遍尋不到其他人的痕迹。
而在離他不遠處的地面上,靜靜躺着一把,不,一根……
“棒棒糖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