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的新一下意識就想要道歉，少年卻一側身把他藏進了車燈照不到的陰影裡。

護好了懷裡的男孩，少年擡起頭，冷冷瞪向那甚至沒下車來查看的司機：“明明是你先仗着晚上人少超速，而且完全沒有注意路況，現在還想全盤賴給不懂事的小孩子。”

他的聲音不高，卻很清楚地傳了過去，“需要我叫交警過來鑒定一下嗎？”

“你！”

司機憤憤地一推車門，像是想下車來教訓一下這個敢于挑釁自己的小鬼。但注視着少年那雙暗紅的眼眸，他推門的動作就這麼頓在了那裡。

看着看着，他心頭的怒火不知為什麼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自心底升起的某種本能的恐懼……

咽了咽口水，男人最終什麼都沒敢再說出口，身體已經迅速關好車門，發動車輛，逃也似的從路口蹿出。

光芒遠去，街道重歸于黑暗。

新一擡頭，正好看見少年孩子氣地沖那車輛匆忙逃走的方向吐了下舌頭，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他又立馬擺出了那副淡然平靜的神色，再度低頭确認：“工藤君，你沒事吧？”

新一搖了搖頭，擡眼看向少年的側臉，湛藍眼眸中顯出幾分疑惑。

——不知為什麼，剛才少年冷下臉的那瞬間，擡頭看去的他忽然有種幻視到了“另一個少年”的感覺。

隻是随着少年的迅速變臉，那種感覺稍縱即逝，讓他不敢确認。

想想卻有些奇怪，明明之前新一見過的那“另一個少年”是一直都在笑着的。無論是看熱鬧的時候、給人下套的時候，甚至是威脅他的時候，也都滿帶着燦爛而甜膩的笑容……

不對！

他怎麼也開始跟着把前後的少年分成兩個人看了？

思考着忽然醒覺，工藤新一忙用力甩了甩頭，試圖把這些莫名其妙又毫無邏輯的想法片段逐出大腦。

他得堅定才行！

什麼失憶，什麼雙重人格，一聽就都是騙人的！這家夥矛盾的行為背後，一定還有其他什麼不可告人的意圖！

想着，新一眨了眨眼，看向随着少年向前的腳步而不斷往後移動的道路，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就這麼一直被他抱着往前走，剛堅定起來的氣勢頓時又弱了幾分：“那、那個……”

“嗯？”少年疑惑地側頭看他。

小小的男孩臉上泛着绯紅，低頭沖着少年衣服上的紐扣小聲道：“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

少年腳步不停，隻略一沉思：“嗯……大概因為你是重要的實驗體，必須得被我活着帶回組織吧。”

聞言一愣，新一頓時再顧不上害羞，抗議地擡頭喊着：“喂！我可是很認真在問的！”

——少年所說的正是他剛才暗地裡揣測分析過的一種可能，隻是在辨認出周邊逐漸熟悉的環境時就已經被排除了。

卻沒想到不僅被揣測對象猜到，還就這麼被毫不留情地當面說了出來。

眼見他又羞又惱，整張臉漲得通紅，少年彎起眉眼，笑容越發燦爛而爽朗：“反正我說真話你也不會信的嘛。”

這話一出，新一頓時就沒話說了。

是的，他确實不會信少年給出的理由。

誰會相信一個疑似組織成員，還切實威脅過自己的家夥呢？

盡管……這家夥也确實地救了自己，還為此受傷了。

目光凝固在少年衣袖那紮眼的大片血迹上，工藤新一忽然輕咳了一聲，開口：“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走。”

少年挑了挑眉，順從地彎腰把他放到地上，邊跟了一句：“這回再跑的話，要記得看路哦。”

這話一出，就見剛落地的男孩頓時像被踩到一樣氣得跳起，擡頭恨恨地瞪了過來：“隻剩最後這段路了，你就不能好好閉嘴走完嗎！”

“嗨嗨。”毫無誠意地應着，少年邊向他伸出手，“那就走吧，大，啊不，小偵探？”

又瞪了他一眼，男孩用力抿了抿唇，最終沒有把吐槽說出口，隻是默默地……

擡手牽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