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他們幾個堵在前台,客人沒辦法進來。”王娜娜敲了下江月白辦公室的門,探身進來無奈道。
Fit李菁出資了八十萬,按照這會吳昊的話以及目前的狀況,江月白今天不拿錢把店全盤過來,生意肯定做不下去。
“江小姐,要是你沒錢,就讓他們買器械吧,關門就行。”吳昊接話。
關門?怎麼可以關門…
Fit主攻中高端市場,年費四千到六千不等,前幾個月不少人續費,客戶信任她們,她怎麼可以踐踏别人的信任。
因為江大海的緣故,江月白很讨厭半途而廢,再難的路隻要是她選的,她打斷骨頭也會走下去。
更遑論,損失是她江月白識人不清,客戶何錯之有,她不能、也不要變成自己讨厭的模樣。
事情僵持不下遲遲無法營業,Fit江月白總共投了兩百萬,去年半年多回血的,加上她剩餘的存款和股票,勉強可以付得起八十萬。
太陽最耀眼時,前台終于送走了那幾人,恢複營業的Fit成了江月白的個人健身房。
傍晚,王娜娜又來找江月白,她将手上的東西放在江月白辦公桌上,“老闆,這是限期繳納稅款通知單。”
李菁走了一個月,早把公卡裡的錢輸光,稅自然扣不了,江月白看着她個人卡裡四位數的餘額,她現在連稅費的滞納金都拿不出來。
相處大半年,江月白看似冷漠,但從沒對哪個員工發過脾氣,平時也很少使喚人,做事認真不苟,這會Fit衆人在工作群裡沒少想着怎麼安慰江月白,但她們也隻是打工人,能做的有限。
王娜娜借着送文件,轉達同事們的意思,“老闆,咱們fit生意很好,緩過一陣就好了,你别太擔心了,要是你有困難,大家都同意這個月的工資延後。”
“嗯,我沒事,”江月白聽出她話語裡小心翼翼的關心,扯出一抹笑,“幫我謝謝大家,你先去忙吧,我休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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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樓上斑斓的彩燈輕快閃爍,叫嚣了整日的知了依然精力充沛。
又至夜色朦胧,平日這會該來送快遞江月白不但人影不見,消息也沒有,林念之被吵得煩悶。
今日,酒徹底清醒的她,意識到自己昨晚的話有些過分,可還是拉不下臉道歉講和。
江月白自己說任她罰,說要哄她開心,當然不能出爾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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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遭變故的江月白整日滴水未進,臨近健身房關門時間,王娜娜又來問:“老闆,你現在走嗎?”
江月白驟然起身,眼前飄黑,熟悉的虛脫感席卷而來,她撐着桌腳穩住身形,道:“我等會鎖門,你先下班吧娜娜。”
身心俱疲易卷起舊事。
每次江大海要做什麼失敗後,跟任秋冬吵架時總是借口不斷,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再就是他運氣欠佳,消沉應對一切。任秋冬起初還會跟他吵,最後吵都不會吵。
江月白近距離看過太多,她很早前就告誡自己一定不能像江大海一樣,可如今遇到事卻不自主想逃避。
不可以再消沉下去了,江月白痛定思痛後,先是找東西果腹。
饑餓感消退,她開始思索如何解決問題,卡裡僅剩的哪點錢寸步難行,補稅是第一步的,打開寫小說的網站,後台這些年沒提現的錢勉強夠補稅。
但還有員工工資和健身房每月基礎維護費用,她埋頭細算,省着點每月也得十多萬花銷。
立秋後,健身房迎來淡季,尤其前幾個月活動做得不少,好多會員提前續費,之後靠會員費也不夠開支,必須額外賺錢貼補。
她最先想到找份工作,打開招聘網站卻歇了心思,安北符合她專業的工作不多,薪酬也跟S市沒法比,若為了高薪再轉回S市···
莫名想起一人,那人昨晚冷眼嘲諷的話在耳邊重現。
她江月白而今窮得叮當響,也就空有一副皮囊了,任秋冬質問江大海的“看上你窮”,同樣适合她。
“林念之···”
她呢喃着心中的名字,卻已經沒有厚臉皮貼上去的勇氣了,不過她還是想留在安北……
至于,為什麼不考慮借錢渡過難關,因為這件事從不在江月白的選擇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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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忙碌整日的江月白終于送完最後一單外賣,她點進手機一看,辛苦十幾個小時,卻因超時倒欠平台三十多。
她緊趕慢趕···為什麼偏偏她在每個路口都能遇到紅燈呢···
身心無力但更覺自己無能,她又不自住頹喪起來。
肚子叫嚣着要進食,可她沒半點食欲,莫名想喝酒,可這跟江大海以前沒任何區别,她直直望着不遠處仍在營業的奶茶店。
好累,入口的奶茶依然好喝,眼淚因着回憶不争氣奔湧而出,江月白頭次抛卻顧忌,垂頭坐在路沿上。
你說我可愛,可你為什麼不愛我···
她好無望,愛無望,錢也無望,哭得更傷心了,頭埋在膝上,肩膀一抽一抽不能自已。
“老闆?”
姜可白天在Fit做健身教練,晚上有時會去酒吧兼職,今天結束的早。
她剛出酒吧,遠遠看到路邊的人影像暗夜棄子般可憐無助。定睛一眼居然是自己老闆,思忖着江月白遇到的糟心事,她心下歎息走了過來。
江月白胡亂擦幹眼淚,緩了片刻才擡起頭,“還沒回家?”
“正準備回。”姜可想寬慰她,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
她們不知道江月白具體被坑了多少錢,但根據那個律師透露的,少說是七位數。
對有錢人來說這點錢自然不算什麼,可落在普通人身上卻是能要半條命。
“我也準備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姜可幹巴巴應聲。
江月白将空了的奶茶杯扔進垃圾桶,後知後覺想到她居然喝完了整杯熱量炸彈,沮喪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垂頭落魄向路旁的電瓶車走去,姜可瞥見車尾的外賣箱,明了江月白這麼晚在外邊是為了什麼。
江月白扭動車鑰匙,偏頭看了眼姜可,勉強讓表情看起來輕松點,“先走了。”
“老闆,”姜可踟蹰着喊住她,“你是在跑外賣賺錢吧?”
“嗯。”江月白強顔歡笑,“總要想辦法的,不然店就要經營不下去了。”
姜可暗想,指望跑外賣,跑得好都不夠兩個教練工資。
她喊住江月白,是因着江月白的外在條件,想幫江月白介紹輕松賺錢的門路,不過江月白為人冷淡。
她不确定江月白的态度,隻試說:“老闆,你要是想賺錢的話,我可以介紹份工作給你,你的條件賺得絕對少不了,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做什麼?”江月白現在一門心思搞錢,聲音都有力幾分。
姜可笑笑,“我平時下班,還會去酒吧兼職,陪人喝酒,就是···”
不好自誇,尤其是對着外在條件出挑至極的人,她頓了下繼續說:“我去的那家酒吧,對服務生有長相身材方面的要求,需要cos不同人物,陪酒的小費是自己的,還有酒水提成,收入挺可觀的,我最高一晚賺過七千,你條件好,肯定隻多不少。”
“但你放心,都是合法的事,隻是喝酒。”姜可又補充。
“好,謝謝,我回去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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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是家會員制娛樂綜合les酒吧。
酒吧老闆見着江月白隻有滿意,妥妥的搖錢樹,上一個搖錢樹談了富婆剛辭職,她最近正愁沒人呢。
老闆滿心歡喜地看着江月白,“你願意的話,今晚就可以上班,我這規矩沒那麼多,原則就是不得罪客人,點人有起拍費,類似于飯店的包廂費,但我這沒開包廂,都是卡座。起拍費不固定,價高者得,當然這是對搶手的服務生來說。”
“嗯。”江月白應聲。
“起拍費歸酒吧,陪酒有最低收費标準,這部分算你個人的,包括客人額外給的也一樣,你可以考慮下。”
老闆帶着江月白在酒吧走了一圈,江月白看着一衆衣着得體工作裝的服務生,确認過隻是單純的喝酒,深思熟慮過的她直接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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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閃耀,音樂震天響,酒吧中央的小型演出台上,扮成某遊戲角色造型的酷飒女生在唱歌。
青璃來安北不短的時間,工作有條不紊,同時還認識了幾個同道中人。
今晚剛下班,朋友約她喝酒,說是這幾天特火的酒吧,一座難求,她閑來無事便跟着來了。
青璃巡視一圈,湊到朋友耳邊,“這兒為什麼一票難求,饑餓營銷呢吧,一步一收錢。”
“我也沒親眼看過,昨晚我朋友在酒吧給我打視頻,這兒的新晉頭牌隔着屏幕看确實不一般,我剛找了圈沒看到人,也不知道今晚在不在。”
轉眼,江月白已經來‘迷’四天,确實比她跑外賣能賺。
她憑借獨一份的身材和出挑的長相,出場第一晚就引爆全場,到第二晚便有慕名而來的人,酒吧的起拍費不斷翻倍,她自然賺得更多。
“來了來了!我天!真帥啊!親眼看可比視頻帥多了!”青璃低頭喝酒,朋友激動地晃她胳膊。
青璃放下酒杯,好奇擡頭。
遠處扮作空條徐倫經典造型的人長身玉立,在明暗交替的環境裡,手臂上的肌肉陰影顯得分外勾人,剛出場就全場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