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宥睡醒,滿懷期待等着自己的任命文書。
沈将軍下朝回家,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喊自己的冤種女兒:“西西!快出來!讓你爹我樂呵樂呵。”
西宥捧着碗粥走出來,一臉迷糊,“啥事啊?”
沈将軍笑容滿面,“今早你可是在朝堂裡出了名啊。”
西宥挑眉,心下大喜,“真的嗎?”
沈将軍笑不可遏,捧腹道:“爹還能騙你不成?”
西宥一口灌下那碗粥,快步走到沈将軍面前,追問道:“那孩兒可是有官做了?”
沈将軍笑着點頭,“是,爹估摸着聖旨就在路上了。”
說曹操曹操到,曹總管拿着聖旨走進将軍府,開篇第一句話就是:“燕平沈家女接旨。”
西宥望着那金光閃閃的聖旨,開開心心跪下。
曹總管念完聖旨,西宥木着臉接過聖旨,笑容僵在嘴邊。
*
将軍府離太子府有一段很長的距離,陳臻剛從皇宮出來,還未靠近自個家門口,就聽見了那急促的馬蹄聲。
他急忙叫停馬車,在心裡念叨着: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許是他的意念戰勝了西宥,那匹快馬略過了他,徑直往太子府沖去。
陳臻松了口氣,趕忙喚着侍衛:“回宮回宮!”
侍衛冷汗狂冒,“是。”
西宥翻身下馬,利落拔劍,怒氣直沖雲霄:“阿臻!我限你一柱香時間,馬上給我滾出來!”
門房上前道:“回沈小姐話,太子殿下還未回府。”
西宥怒火中燒,瞪着門房,“我爹都回來了他還沒回來?你是不是想包庇他?我跟你說,你若想活命就該聽我的。”
門房苦着臉,“可太子殿下真的沒回來。”
“你……”
西宥氣急敗壞,還想繼續問候門房,這時有人開口:“他說的是真的。”
西宥擡眼,見到款款走來的于文,他着一月白長袍,肩上搭着一同色披風,腰配一白玉,舉手投足皆帶着說不出的美感,公子端莊,不外如是。
西宥默默收起自己憤怒的嘴臉,把劍往劍鞘插,一臉郁悶,轉身牽馬。
于文落在她身後,瞧見她那憋屈的樣子,忍俊不禁,“姑娘這是怎麼了?”
西宥利落上馬,咬牙回道:“沒怎麼。”
西宥策馬離開,于文回頭看元山,頗有閑情逸緻打趣道:“今天出來是正确的,你說呢?”
元山皺着眉,不贊同他預備散步的提議:“屬下還是去備馬車吧。”
于文輕輕搖頭,耳邊突然傳來馬蹄聲,他扭過頭去,同馬上的她四目相對。
她攥着缰繩,垂眸看他,“世子可會騎馬?”
于文看着她的眼,腦子裡想起的是在馬車上一閃而過的那一黑一白的身影,他本不該點頭的,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點頭的。
可他卻望着她的眼,像失了智般點頭。
得了準信,西宥招來門房,說:“去,把馬牽出來。”
西宥跳下馬,把缰繩遞到他手上,自己翻身跨上屬于陳臻的駿馬,她冷冷一笑,大力夾住馬肚,“今日我就請世子見識見識我的刀法。”
在元山驚恐的目光下,身體孱弱的于文擡腳翻過馬背,他勒緊手中長繩,耳邊有風吹過,是他許久不曾體會過的肆意。
元山反應過來,急忙上前勸自家主子:“不不不!世子!世子你快下來吧!”
西宥一拍馬背,如同一道風從元山面前急馳而過,于文緊随其後,元山追了半截路沒追上,恨不得自己長出四條腿,他崩潰了:“啊啊啊!沈家女我恨你!”
西宥打馬走在前面,她目标明确,往城外兵營跑,守城門的士兵認出那是陳臻的馬,想也不想就放行了。
*
李擇言一下朝就往軍營跑,他才不傻,這個點出現在城内,那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的。
他樂呵呵地騎着馬巡視兵營,餘光陡然瞥見一炫目劍光,他的身體比腦子還快,迅速作出反應,将将躲過那緻命的劍招。
李擇言勒馬看向來人,西宥一手馭馬,一手執劍,眉間隐有秋日飒爽之氣。
李擇言暗道一聲倒黴,她怎麼就找上門來了?難不成是阿臻先她一步跑了?
“你昨日取勝已是勝之不武,”他不動聲色遠離西宥,“今日是在軍營,這麼多将士們還在看着,我可不會讓着你。”
西宥環顧四周,冷冷勾唇,一腔的怒火在此刻化作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你讓着我?”
于文在不遠處勒馬,心髒因着這一段劇烈運動而狂跳着,他勉強壓下心底的不适,看向前方的男人。
那便是京中年少成名的少将李擇言,十五歲便能率領衆将士平定戰亂,他的名号一出,能叫南蠻子不管不顧連夜奔襲數十裡地。
是北呈為數不多發自心裡認可的将軍。
也是最有希望拿下西北部的人選。
于文難掩心中激動,然而他再一擡眸,那位被寄予厚望的少将軍竟被少女一劍挑下馬,他在地上滾了幾圈,軍中衆人哄笑,很明顯是對這場景見怪不怪。
如同一盆涼水潑下,于文原本躁動的心一下就平靜了下來。
啊,原來是這樣的少将軍啊……
西宥打馬追着李擇言殺,人群中有人丢來一把劍,李擇言伸手去接,劍光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他急忙把手縮回,這才逃過斷手之災。
李擇言惱火地看向人群,罵道:“誰丢的?準頭這麼差,下午訓練加倍!”
人群又是哄笑,有人不怕死來了一句:“那将軍你要加訓嗎?”
“哈哈哈!”
衆人笑得更歡。
李擇言快步抄起一紅纓長槍,大罵着看熱鬧的衆人:“老子的馬呢?你們的眼睛都被狗吃了?誰是老大你們分不出?”
“馬呢馬呢?”衆人調笑着牽出一匹馬。
李擇言回到馬背上,對上西宥要吃人的表情,他抿唇,沉聲道:“冤有頭債有主。”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西宥更火大,她眼裡仿佛要噴火,不管三七二十一,揚劍便刺去。
劍光凜冽,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那一青一白的身影交織在一起,侵占了于文全部視線。
于文愣愣地看着那飒爽女子,心裡緩緩升起一膽大念頭。
明明……
明明眼下就有一位頂好的将軍啊。
西宥氣急敗壞把人拽下馬,自己欺身而上,反扣着李擇言的雙手,咬牙切齒:“你們這是給我謀了個什麼好官?”
李擇言喊痛:“弟兄們還看着呢!”
她目放兇光看過去,像一頭野狼,嘶吼着亮出獠牙:“看什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