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擇言毫不猶豫:“是猴子的主意。”
“喂!”
兵部侍郎之子安厚存立刻跳腳,“當初不是說好的打死不供出我嗎?!”
李擇言嘿嘿一笑:“這不是沒打死嗎?”
西宥笑着沖安厚存擺手,“猴子,來。”
安厚存狂搖頭,她直接上前搭上他的肩,不由分說把他拉到角落打黑拳。
末了,一夥人優雅坐下,西宥皺着眉數落他們:“什麼街前巡捕,名字難聽死了,還不如讓我去衙門當捕快。”
工部侍郎之子周安鑫則搖着頭說:“你這就不懂了,這裡面可大有文章。”
西宥挑眉,“哦?有什麼文章?”
安厚存拿冰塊敷着臉,聞言答道:“衙門的捕快還得聽命于人,你上頭哪還有人?”
西宥記憶力一向不錯,她眉頭一皺,指出他話語中的漏洞:“阿臻難道不是人?”
曹總管的話很明确,街前巡捕隻受太子監管,不聽命于任何人,若與其他部門産生沖突,部門人士需得退讓街前巡捕。
原因很簡單,她上頭是太子,誰還能大得過太子?
她這話一出,男人們都笑了,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王逸林笑着仰倒在李擇言身上,“阿臻的作用等同于無。”
西宥在一串笑聲中看向陳臻,他眼裡含笑,看向她的時候總比别人多幾分柔情,他不愛穿黃袍,總愛穿那一襲玄衣,就着夜色,西宥看見他胸口處隐隐泛出白色的絲線。
他話語間透着明晃晃的縱容:“你何時聽我号令了?”
*
太子府。
月上枝頭,男人于院中舞劍,招式淩厲,收放自如,他額間已起細密的汗,劍尖還未刺破此方夜色,他先一步跪倒在地。
元山上前的動作被他阻斷,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有汗水滴到他手背繼而彙入塵土。
“父王可有礙?”他的聲音較之月色還要沉上幾分。
元山抱手回答:“回世子,王爺并未遭伏。”
于文輕笑,“他們這是把我當成廢人了。”
元山不忍他如此輕賤自己,“世子……”
他擺手,“也罷,我已與廢人無異,元山,你下去吧。”
四下無人裡,于文撐着身子站起來,心髒砰砰砰狂跳,每跳一下他的痛楚就重上幾分。
邁過台階,于文莫名擡頭,但見那牆頭沉默無聲,與經年前的寂靜相差無幾,他緩緩收回視線。
*
“世子大人。”
少女清淩淩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有一纖柔的手攀上他的左肩,那力道不同于傍晚,彼時的她是英氣傲人的保護者,而此時……
“世子大人好高啊。”
她把頭靠在于文的肩上,半邊身子都交付給了他。少女溫軟的身軀讓他心頭一跳,她這大膽的行為也成功讓他紅了眼角。
于文抽身離開,卻因為太過着急,一個踉跄跌坐在地上,手磨破了皮,掌心火辣辣的疼,少女放肆的笑聲在他耳邊瘋狂回蕩,于文猛地睜眼。
夜半時分,屋外月影散亂,于文心頭狂跳,粗重的呼吸聲引來元山的關注,他的身影出現在窗邊。
“世子可是心疾犯了?”
屋内并無應答,元山抿唇,為了于文的安全着想,他決意闖進去,他的手才剛碰上窗沿,于文開口了:“無事,下去吧。”
“世子……”
“下去。”他聲音添了些不容拒絕,與往日的溫和舒朗有着極大的不同,元山身子一顫,躬身隐去。
*
“世子文。”輕快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于文心一顫,悶不吭聲加快步伐。
“嘿!”
女子從後面追來,她飄逸的裙角占據了于文全部視野,對上她明亮的雙眸,他頗為狼狽地撇過眼。
西宥提着弓箭攔在他面前,她好笑地走近他,故意歪頭去尋他的眼睛,“世子大人怎麼躲着小女子啊?”
這個稱呼無端讓于文想起昨夜那荒唐的夢,他的眼角再次飄紅,西宥發現他這異樣,頗覺有趣,不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世子大人此番甚美……”
元山冷着臉拔劍,西宥未完的話被劍光阻在嘴邊,元山沉聲道:“沈姑娘慎言,我家世子并非姑娘能随意戲弄的。”
西宥投降般舉起雙手,倒是沒繼續調戲于文了,而是反過來委屈巴巴地看向于文,“世子大人,他好兇啊。”
沈姑娘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在她口中,所有不占理都成了有理。
明明就是她的不對的。
于文嘴角滑過一抹細不可查的笑,他看向西宥,對方正扁着嘴裝無辜,大有一副他不給她一個交代她就會一直維持這個表情的氣勢。
明明就是她做錯了事的。
于文無奈擺手,“元山,跟姑娘道歉。”
元山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世子,兩眼瞪得極大,這還是他那賞罰分明的世子嗎?
“世子?!”元山震驚。
“哈哈哈!”
少女捧腹大笑,清晨的暖陽包裹着她,她跳動的發絲好似也在發光,晨光中她的笑顔明媚得不像話。于文知道,沈姑娘其實并不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