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紀錄片誰提起的誰去Re’,然後繞回‘時長’變‘有效時長’,和經理大吵。”
即使車裡隻坐了Esper,阮文竹還是壓低了聲音:“經理氣急敗壞,嚷着和他無關,要怨就怨Oops沒仔細讀合同就簽——”
“歲月史書啊?”
春季賽漸近,準備工作都提上了日程,逐一開展着——她們現在就在去拍宣傳片的路上。
DTG附近,還有個叫DEL的俱樂部,兩邊算得上比鄰而居,成績卻天差地别。一隊決賽常光顧,另一隊年年在聯賽吊車尾,掙紮在解散邊緣,而成績又與應援相勾連,平日比賽時,DEL應援粉絲堪比珍稀動植物,一位選手盯一位粉絲,還能多出兩雙眼睛。
對于鑲邊隊伍,官方向來懶得多劃資源,隻象征性地挑個選手,在宣傳片随便某個旮旯擺一秒。既然官方不重視,DEL也跟着效仿,不在此事上耗費錢和人力,每次拍攝,都讓自家選手厚着臉皮蹭車、拼座位,跟DTG一起去。隻是這次,不知官方吃錯什麼藥,竟暴發戶做派地一氣點了三個位置。
DTG的小車嚴重超載,于是,阮文竹開了經理的車,載上不想和他們擠作一團的喻昭蘇,走了另一條路趕往拍攝地。
各個賽區都尚未開賽,沒有比賽可看,喻昭蘇閑而無事,便問起了前夜的沖突。
“中單指責經理狡辯,揚言要找管理層告狀,經理嗆他有什麼證據。”阮文竹邊行車邊徐徐講述,不多評價什麼,“我們去後,他二人又吵過幾輪口水話,就結束了。”
初陽如流金,路兩側沒有高樹遮擋,照得喻昭蘇睜不開眼。
她手動遮光:“所以Oops去找了嗎?”
“目前還沒,PD她們告訴我,就算去了,管理層也就和稀泥調解一下,”阮文竹打燈變道,趕超一輛蜿蜒式移動的明綠跑車,“畢竟春季賽快打了嘛。”
LOL是5V5團隊遊戲,比賽時五缺一中單,可開不了遊戲。
而且……
喻昭蘇扯過隊服帽子,胡亂蒙在了臉上,躲在一角過于明徹的陰暗裡想。
轉會期,經理順利引入了Esperanto,春風破凍般為DTG捎來了戰力和龐雜的粉絲群體;冬季賽期間,他趁勢接洽Fan Meeting、拍紀錄片……将隊伍運營得風生水起;休賽期這短短數日,還談來了新的贊助商,燙在喻昭蘇右肩,以及快遞給粉絲購買的隊服上。
如若在經理帶領下,DTG憑此陣容沖進世界賽,再度亮刃,拔得震撼賽區的成績——要在LPL,他已經預定了“年度最佳經理”,括弧,衛冕版。
所以,管理層現在也不會和經理紅臉,隻在他和選手間當和事佬。
“不過,Reaction仍會進行,不耽誤春季賽,也讓你們補齊時長。”
阮文竹駛進場地的停車場,左右張望一圈,連一片DTG 的車影兒都沒瞧見,“就說這條路快,他們不信——Esper,我們先進吧,走這邊。”
*
休息室開了空調,溫度适宜,濕度适中。
阮文竹一到被工作人員叫走了,無人說話,喻昭蘇從口袋掏出一疊A4紙,繼續語言大業。
為人師的陳決明格外盡職盡責,授課之餘不忘更新“教材”,總結了一版新的遊戲用語給她背。喻昭蘇接收後大緻翻了翻,發現這一版和她遊戲時說的話重合度極高。
她直言挑明,詢問其中緣由。
“我把……”陳決明含糊其辭,直到被揪住話中漏洞,才嘟囔着招認,“咳……從二隊到一隊的賽事語音都找看了,對比整理一番,翻譯成了那個文檔。還有一些,是你現隊友常說的話,從世界賽語音扒的,比較少。”
喻昭蘇想象片刻,被他三言兩語蘊含的工作量驚到,承諾了帶他上分作為報答。
至于這份資料,她打印成紙質版揣在兜裡,随取随背。
隻是此刻溫晴沙發軟,喻昭蘇沒看兩行,字的墨色就暈滿了整張紙,字句不分了。
門外的雜音源源不斷拂過耳畔,在腦海裡吹起細微的漣漪。
“相機送給&%……在一樓……”
“……VSG到了……選手@#……”
内置翻譯器時半靈時不靈,運轉着運轉着就罷工了。
她身子一歪,倒趴在了沙發扶手上,A4紙從指間滑落,落地後自由地沿折痕舒展,顯露出一行行工整的筆記——有些詞記不住讀音,她就像上學時那樣,标了諧音的漢字或英文在一旁。
片刻後,“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流溢的風卷起紙張,一股腦送去了沙發底下。
喻昭蘇猛然驚醒。
“Esperanto選手,”阮文竹、官方翻譯和攝像師魚貫而入,“我們想對你進行一個小采訪——呀,不好意思。”
翻譯一擡腿,就踩中了兩張紙,趕緊松腳躬身撿。喻昭蘇也附身,去撈沙發底下那些。
忙活了足有五分鐘,一沓紙才從新齊整,就是多了些搓不掉的腳印。
喻昭蘇一折一疊,放進隊服内側的口袋。
“隻有四五個小問題,很快結束。”
解決了小插曲,翻譯又換上笑容,投入工作。
不知官方是效仿其他賽區,還是觀DTG拍攝花絮有感,臨時安排了這項采訪。
翻譯第一次做這個活,近期沒有比賽、活動什麼的,隻有無關痛癢的“場地環境”和“春季賽期望”可以一問。
Esperanto應答如流,公式套話連篇脫口,估計在LPL應付過不少類似的采訪。
等等,LPL——
翻譯瞄了眼日期,靈光一閃。
“據我所知,傳統節日春節臨近,Esperanto選手會特别想念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