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驚奇，面上甚至還放大了幾分。

林霏注意到後，很是不屑地後靠在椅背上，雙手環抱，說道：“我爹是戶部尚書，我三個哥哥皆入朝為官，你不會真的以為我除了嬌縱以外一無是處吧。”

宋明珠點了點頭，毫無愧疚，“是的。”

“喂！”林霏氣惱地喊了一聲，想要開口分辯卻被敲門上菜的店小二打斷，隻得氣呼呼地坐在位置上，一雙美目盯着宋明珠，滿臉寫着，我生氣了！

宋明珠也不理她，等菜上齊後便加了一筷子燒牛肉，捂着嘴巴斯哈斯哈地吃了下去。

見宋明珠不接茬，林霏火氣更大了，騰騰幾步走到她面前，從她手裡抽出筷子放回到桌子上，“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

宋明珠從梅花手裡接過帕子，擦了擦掌心被蹭上的痕迹，平靜開口，“年輕人，這麼急躁做什麼，來來來，先坐回你的位置上去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林霏的思路被宋明珠帶偏，懷疑地說了句：“我好像比你大吧。”

宋明珠小小欺負了下林霏後便收手，托着腮問她：“殿上的事是不是我家與上面那位做的局，跟你們家有什麼關系嗎，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林霏端起茶盞，掩飾般地喝了口茶，“好奇嘛，就問問喽。”

宋明珠斂眸思量着，雅間内一時間安靜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逐漸變得不那麼平和。

林霏似是不适應這種氛圍，有些别扭的扭扭身子，開口道：“我就是好奇，你要是不想說就……”

“是啊。”宋明珠忽然開口打斷了林霏的話，“武侯一直像個狗皮膏藥一般纏着我定北侯府，這次是他先開口想要害我們家，我們就幹脆和陛下一起做局甩了這塊狗皮膏藥。”

林霏沒想到宋明珠真的會告訴她，還說的這般詳盡，腦子一時間卡了殼，“啊，是嗎，那甩了也挺好的，恭喜哈。”

聽到林霏的話，宋明珠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再擡眸時看向林霏的神色中帶了些一言難盡。

林霏一愣，問道：“怎麼了？”

宋明珠将嘴裡的飯菜咽下去，低聲道：“你要不要回憶下你剛才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

林霏歪着腦袋，蹙起眉頭思考。

她不就說了句甩了也挺好的嘛，還有就是……恭喜……

林霏終于反應過來，再怎麼說人家也是立下過汗馬功勞的大将，她一個小姑娘實在不該說出那句恭喜。

“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明珠擺擺手示意她放松，“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提醒一下，以後說話先過遍腦子再張嘴。”

從進門開始，除了說話的時候，宋明珠手裡筷子幾乎就沒有放下過。此時，她已經吃完了一小碗米飯，正端着另一個小碗喝湯。

林霏問過了要問的事，也安下心來吃飯，雅間内響起碗筷碰撞之聲。

喝完了湯，宋明珠又飲了杯清茶漱口，而後起身與林霏告别，“我等下還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吃。”

“诶，别急呀。”林霏下意識挽留，“你還有什麼事，我跟你一起呗。”

“不了。”宋明珠站在門前，回頭望一眼林霏，“你已經從我這裡打聽到想問的事，還是盡快回去跟你父親交差吧，他那邊可能挺急的。”

林霏心頭突地一跳，後背霎時間布滿冷汗，盡管她有在盡力克制，但聲線還是隐隐發着抖，“我，我不是……”

“噓。”宋明珠擡起食指放在嘴唇中間，制止了林霏的話，笑着回道：“這頓飯算是報酬，走了。”

宋明珠提起裙擺，跨過門檻，逐漸消失在人群中。

而林霏則站在原處久久不能回神。

武侯的事，确實是她自己看出來是定北侯府和皇家一同做的局，目的就是為了拉武侯下馬。

不過林霏與武侯家幾乎沒什麼交集，所以對這件事也沒什麼探究欲望。

可大年初一那天，她父親出門拜訪同僚回來後，忽然将她叫到書房，問她有沒有與宋家小姐斷了聯系。

她說沒有，父親很是歡喜，緊接着就交給她個任務，讓她有機會找宋家小姐确認一下除夕宴上武侯的事究竟是不是局。

雖然父親沒有明說，但林霏還是察覺到了，父親主要想确認的是拉武侯下馬的這個局裡，到底有沒有皇家的參與。

林霏不知父親為什麼要确認這些，她去問，可父親隻告訴她是這關乎以後官場上的格局。

林霏不懂，可也不敢違抗父親的話，她這幾天一直在糾結要不要約宋明珠出來問問，可單獨約人出來隻為問這件事顯得太過功利。

林霏并不想惹宋明珠厭煩。

今日在膳翠樓遇見宋明珠純屬意外，林霏在樓梯上瞧見她時也很驚訝，隻覺得這是上天在幫助自己，可她也沒想到宋明珠一來就看出她有事想問，後面更是進一步猜出真正想問這些的是她的父親。

林霏回神，重新坐回位置上，喝了口已經涼掉的湯，自言自語地說道：“她會生氣嗎？”

另一邊，宋明珠面無表情地回到馬車上，卻又攔下想要啟程的車夫。

梅花也跟着上了馬車，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閉目無言的宋明珠，試探着問道：“小姐，我們不去香料店嗎？”

宋明珠沒睜眼，輕聲開口：“方才吃得有些急，你去給我買些山楂糕吧，我緩一緩再去香料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