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珠擡眸，眼中閃爍着疑問的光芒。
宋朗見狀，幹脆将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事實上，自幾個月前，我知曉戶部尚書與外邦有所勾結後，就上報給了皇帝，皇帝也一直有安排人盯着林府，隻可惜一直沒有抓到什麼實質性的證據。”
“我與陛下都在懷疑之前他們之間的聯系是不是隻是試探，雙方沒能談攏所以便沒了後續。”
“大年初一那天，他其實有來咱們家拜訪，試探過我的口風，隻是我沒告訴他。原是想着，若讓他以為武侯下馬隻是咱們定北侯府與武侯之間的恩怨，他可能會嘗試去信給蒙裡紮的人，想辦法把武侯給撈出來。”
宋明珠聽明白了，這是要放長線釣大魚，可今日她告訴給林霏的消息徹底打亂了這計劃，她心頭的悔意更甚。
“那我将事情透露給林霏，豈不是毀了阿爹的計劃！”
“怎麼會！”宋朗連連擺手，生怕自家姑娘真入了心，解釋說：“這都過了四五天了也沒見林府有什麼動靜，想來戶部尚書與蒙裡紮之間也沒什麼特别值得交易的，斷了他的心思也好。說不準，我們明珠還救了林府一家呢。”
宋明珠揉揉鼻尖，沒接茬。
其實這話倒也沒說錯，若是戶部尚書真以為武侯還能撈，去信給蒙裡紮交換條件，不管條件是什麼，光朝中要員私下聯絡外邦，通敵叛國這一項罪名就夠林府上下滿門抄斬，就算皇帝仁慈，全家也免不了要流放。
硬要說宋明珠救了戶部尚書一家，也沒說錯。
交待完林府的事，宋明珠就回了自己院子。
泡澡時，她揪着浴桶内的花瓣，思緒不知飄向了何處。
“今日見林霏，她氣色好了不少，想來這京中關于她的流言也散了不少吧。”
【嗐，其實坊間那些關于林霏的流言都是城中百姓閑來無事瞎傳的，真真假假什麼都有，林霏一個尚書家的女兒，隻要她爹不想，那坊間的流言就傳不到林霏耳朵裡。至于那些高門大戶家的也不會上杆子找林家的晦氣，畢竟林家可是有四人在朝為官。】
【而且，自你上次勸過林霏之後，她就徹底想開了，京中的百姓左右跟她不會有什麼關系，說她閑話她隻當沒聽到，她這輩子也不想嫁人，所以那些高門大戶家信了流言不來提親對她來說也沒差。】
【再說了，現在京城裡傳她閑話的人已經少多了，她氣色當然好。】
“嗯？京城裡出新八卦，将林霏的事蓋過去了嗎？”
【那倒沒有。】
“那是為何？”
【砸錢啊，林府本就不缺錢，用錢收買人心不是最簡單的嗎？】
宋明珠仔細回憶了下最近這段時間聽到的事情，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跟林府相關的，幹脆直接問0921，“他家幹什麼了，我怎麼不知道？”
【那段時間你的重點不是除夕宴嘛，我就沒跟你說，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
【就除夕那天，林府在城門口搭了個簡易藥房，重金請來了已經退下來的上任太醫院院判，張玄，還連帶着他手底下的一些徒弟無償替城中百姓看病。辰時開始，酉時中結束，隻要你能排上隊，那就可以免費看，而且抓藥的花銷一律由林府出。】
“嘶。”宋明珠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得花多少錢啊。”
【其實也還好，林家怕有人占便宜，張貼告示直說此次隻為做些善事，他家雖有些銀錢，但畢竟杯水車薪，所以這次隻救急，那些藥石無醫或者需要極珍貴藥材的病患，恕林家無能為力。】
宋明珠在浴桶裡轉過身子，由着梅花給她擦背，細思量後也忍不住贊道：“這種無償的事情反倒更容易結仇，林家坦坦蕩蕩地說隻救急，别人反倒沒什麼好說的了。”
【可不是，林家人真是精明的很。】
“精明嗎？或許吧。”宋明珠幽幽吐了口氣，似是有些不忍。
【宿主？】
宋明珠回神，從浴桶中起身，叫梅花和蘋果各自去休息後，躺在床上淺淺開了口，“林家家主官至尚書，還能将自己的三個兒子拉扯進朝堂，能力自是上佳。但同樣，林家的聲勢也太過浩大了些。像我家，我爹在将我二哥塞進軍營的時候就做好了退下來的打算，在我二哥得了軍功之後，我爹立馬就跟皇帝打報告退下來。現在我爹時不時還能被皇帝叫去商量國事、委以重任，除去他們一同打仗時的情意，說不準還有我爹知進退的原因呢。”
【是哦，算起來林家在朝中的占比确實大了些。】
“是啊。我猜，林尚書也是存了退下來的心思的，不然他們家實在太打眼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他不會不懂。而且，有他這個尚書爹在，皇帝就不會允許他的兒子有比較高的官職，他若不退相當于堵死了他兒子們的晉升道路。隻是沒想到在他準備退下來的時候自家姑娘忽然出了事，為了林霏，林尚書隻能延緩緻仕的時間，在朝中坐鎮，免得有些人敢對着林霏冷嘲熱諷。”
“隻是沒想到，後來這場鬧劇愈演愈烈，長安侯府還在祝離成婚那日狠狠打了林家的臉，逼得林霏險些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半是為了給自家姑娘撐腰，半是為了挽救自家姑娘聲譽，林家才想出了個砸錢收買人心的法子。”
“隻是這般，皇帝那邊難免不會懷疑林家錢财的來源。”
【這麼看，林家對林霏可真好。】
“是啊，所以林霏拼着得罪我也要從我這裡套到她爹想要的消息。”
【那宿主會生林霏的氣嗎？】
“也還好吧。”宋明珠翻了個身，指尖在那隻小貓木雕的尾巴上繞啊繞，“可憐天下父母心，林家能為林霏做到如此地步也不容易，這次我就當是撈林家一把，隻希望林家别再往絕路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