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宋明珠的視線已經嗖地飄到了他身上,黑漆漆的瞳孔裡倒映出他開始慌亂的神色。
好在謝蘊内心強大,頂着宋明珠的視線淡聲開口,“這位小姐,或許你可以去找下其他人。”
因着對方是個姑娘,謝蘊并沒有說什麼特别過分的話,一般情況下對方在聽到這些話後也能明白過來他的拒絕之意,不過眼前這位好像并沒有這樣的七竅玲珑心,或者,她并不甘願就此放棄。
“馬球會前我與旁人定下了場比賽,隻是我的搭檔在臨出門前摔傷了手無法前來。若非此次比賽的賭注與我而言十分重要,我大可以棄掉這場比賽,可惜不行,這也是我來尋你的原因,你的技術很好,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我定能拿回屬于我的賭注。”說着,她又将視線投向了宋明珠,“想來宋小姐也覺得助人一臂之力是件好事吧。”
将事情與助人為樂挂上鈎,這坑挖得可太大了,謝蘊先一步品出其中的利害,皺着眉将宋明珠擋在了身後。
然而眼前的少女不依不饒,甚至想上手将宋明珠從謝蘊的身後拉出來。
那一刻,謝蘊當真是忍不下去,半點不想顧及這位姑娘的臉面,揮臂打算将她的手打落。
“這位小姐倒是好興緻。”宋明珠先一步抓住她的手,慢悠悠地從謝蘊身後走出來,眼神淡漠又夾雜着些許嘲諷,“雖不知你口中的賭注是什麼,但我屬實不知謝二少爺馬球技術技術好的事情你是從哪裡得知的。不過,急人之所急的道理我也明白,剛巧我二嫂今日與我一同前來,她的馬球技術可是衆人皆知,可要我尋她來幫你?”
瞧見眼前的姑娘霎時間黑下來的臉,宋明珠便明白她賭對了。
謝蘊這個什麼都喜歡偷着幹的人,怎麼會在馬球會這種場合出風頭,就算讓他真上去打,他怕是也就裝裝樣子,随意揮個幾杆,不然謝蘊的名聲不會徹底被纨绔兩個字概括,對這裡的姑娘們來說會打馬球還是很加分的。
“何必勞煩你二嫂,我來不行嗎?”
一道聲音自兩人身後響起,宋明珠循聲望去,來人正是好久沒見的林霏。
林霏幾步走到兩人面前,上下打量着那位姑娘,“苗小姐,我雖比不上宋小姐她二嫂那麼厲害,但好歹也是在馬球場上赢過幾次的,我來幫你如何?”
多虧了林霏的出現,宋明珠終于知道眼前的姑娘是哪家的了。
能來這場馬球會的人大多是高門貴族,京城的高門裡姓苗的也就隻有一門兩宰輔的苗家。
隻可惜兩任宰輔後,苗家就沒有可拿的出手的後輩了。
世家大族最怕的就是後繼無人,但這也是大多數世家無法逃離的魔咒。
苗小姐看看堵在前頭的林霏和宋明珠,再看看後面壓根沒給自己一個眼神的謝蘊,憤恨地扭頭走了。
林霏不屑地哼了一聲,跟宋明珠解釋道:“苗家曾經也是難望其項背的高門,隻可惜後繼無人,如今也打上了姻親的如意算盤。他們家一直想跟謝家攀上親戚,原先是謝楓,現在是謝蘊。”
宋明珠下意識看了眼謝蘊,“謝楓也被他們惦記過?”
林霏點了點頭,“謝楓被人惦記的還少嗎?哪怕他們現在惦記的是謝蘊,不也是因為謝蘊他哥是謝楓。不過現在惦記也沒用了,賜婚诏書都已經下來了。但我看苗小姐這樣子,不像是想放棄啊。”
“沒辦法,誰讓人家長得好呢。”宋明珠一手摸着下巴,視線幽幽地飄向謝蘊。
謝蘊立馬舉手投降,“我壓根不認識她。”
林霏倒是看向了宋明珠,眼神裡帶着明晃晃的恨鐵不成鋼,“你長得也不賴啊,怎麼沒人追求你呢。”
宋明珠的眼睛豁然變得明亮,湊到林霏身邊咬耳朵,“其實我也覺得,你說怎麼就沒人追求我呢。”
兩人就這麼當着謝蘊的面讨論起來,謝蘊聽着腦袋都大了,“啪”地一聲打開折扇,豎在兩人面前,轉頭對林霏說:“你沒有别的事幹嗎?”
林霏對着隔着一面扇子的宋明珠道:“惱羞成怒,開始趕人了。”
謝蘊無聲地翻了個白眼,廢話,再不趕,媳婦可就要跑出去彰顯魅力了。
宋明珠隻是從前基本不露面,在京城貴女的圈子裡沒什麼名号,外加整個人格外無欲無求,家裡也沒有拿她交換利益的想法,所以皇帝當初才選定了他,他才有機會與宋明珠接觸,并順利靠臉穩固了地位。
謝蘊心知肚明,若是當初宋明珠沒有被藏着,京城内求娶的人不會比當初泠州白家的白韻顔少。
宋明珠笑笑,安撫似的将謝蘊橫在兩人之間的手拉下來,順手拿過那柄折扇把玩,轉了話頭,“話說,你到底會不會打馬球呀?”
謝蘊任由宋明珠将折扇取走,聞言點了點頭,“自是會的。”
宋明珠眼睛一亮,“那你要不要上去打一局?”
謝蘊道:“現在嗎?”
“嗯嗯!”宋明珠漸漸興奮起來,“我還沒看過馬球賽呢。”
謝蘊這才想起,宋明珠以前從未參加過馬球會,自是也沒有看過馬球賽。
沒怎麼思量,謝蘊就帶着宋明珠往馬球場邊去,宋明珠也順手拉上林霏一起。
此時,馬球場上正有兩對人馬進行比賽。
宋明珠不遠不近地瞧着,裡面的人已經打作一團,球在兩隊人馬的球杆下繞來繞去,最終由一人破釜沉舟将球擊出人員擁擠的區域。
外圍的人首先反應過來,追逐着球的方向駕馬狂奔,在經過宋明珠時帶起的風吹亂了她頭上的步搖。
不過被場上激烈戰況所吸引的宋明珠毫無察覺,在瞧見一隊進球後還跟着歡呼了幾聲。
謝蘊擡手将步搖理順,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去帳篷裡坐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