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開那個殺手,走到孟梅面前,面帶心疼地看着她,歎了一口氣道:“小姐,跟老奴回家吧。”
孟梅方才還閃着亮光的眼睛頓時黯淡下來,低下頭道:“可是……”
孟章道:“老爺的脾氣,你還不清楚麼?他越是強硬,心裡越是舍不得。這一年你沒有回去,他眼看着便老了,身子也大不如前。這不是,前兩日感染了風寒,現在還在家裡發燒呢。”
孟梅一驚,“我爹他……不要緊的吧?”
孟章道:“發燒倒是不打緊,不過,你看,你忽然遇到了刺客,難道就沒有想到老爺?”
孟梅眼睛越睜越大,“章叔,你說什麼?難道刺客不隻一個人?”
玉清竹在一旁悠悠道:“我覺得,這刺客主要是沖你來的,行刺你爹爹的那個,是捎帶。”
孟梅驚慌失措道:“那我爹爹,他如何?”
孟章忙道:“小姐不必擔心,老爺無礙,現在正在家等着小姐回去團聚呢。”
孟梅聞言頓時長長呼了一口氣,邁步就要走,忽又停下腳步,遲疑轉回身。
孟章看了看玉清竹,又無奈歎氣,走到孟梅跟前,面露悲色,“小姐,你想想,老爺一把年紀了,他這一輩子最疼的人,除了你還有誰?他就算脾氣再硬,小姐也不該跟他耍性子。你就聽老奴的話,回去看看他吧。”
孟梅擡起一隻手拭了拭眼淚,“章叔,我知道了。可是,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要回家換換衣服。你們先走吧。”
孟章着急道:“哎呀!小姐!你回自己家還換什麼衣服啊?那是你從小長大的家啊!”
孟梅道:“我知道。可是我自己的父親,我自己了解。一年了,我出現在他面前,不能是這個樣子。”
這對父女,都是自幼習武,一身本事,也都是說一不二的脾氣。
玉清竹和孟章帶着刺客回到洞明巷,天已黑透。盡管刺客已經沒有了行動能力,孟章還是帶着兩個小厮将他五花大綁,鎖在一間柴房裡,又去安排兩個廚子的後事。
沒多久,玉清竹端着一個大托盤走進了孟仲呈的房間。
孟仲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隻見他将托盤放在幾案上,還沒看清裡面那些熱騰騰的飯菜,滿屋已經彌漫開了令人垂涎的香氣。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廚子都被殺了,誰做的這麼香的飯菜?”
玉清竹拂衣在床邊坐下,微微一笑,“二哥,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知道我的本事。”
那個稚氣又老成的聲音好似又在耳邊響起。
“你還不知道我的本事呢!”
孟仲呈道:“這飯菜是你做的?”
玉清竹笑道:“時間倉促,準備不足,發揮得有失水準,二哥休怪。”
孟仲呈憔悴的臉上露出開朗的笑意,“早就聽說美玉公子多才多藝,看起來我們的小竹子也不差嘛!來,二哥嘗嘗你的手藝。”
兩人正說着話,門外傳來腳步聲,屋門打開,孟章帶着孟梅走進來。
孟梅已經完全換了一個樣子。
方才在明珠巷,她布衣荊钗,完全是一副村姑的打扮。而現在,她身穿大紅色勁裝,紅紗包頭,黑皮鞶帶,紮着黑色護腕,英風飒飒,銳氣逼人。
這才是她婚前住在家裡時的打扮。
玉清竹不禁想起了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傲氣又滿眼正義感的小姑娘。
孟仲呈方才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雙眼卻緊緊盯着面前的女兒,手在不受控制的顫抖。
孟梅看着父親瘦削憔悴的樣子,心如刀絞,所有的負氣都瞬間抛在了九霄雲外,上前兩步來到榻前,“咕咚”一聲雙膝跪倒。
“爹爹!”她雙手抱住父親的手臂,委屈地低聲哭訴,“爹爹,您……您……怎麼樣了?一年不見,您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了?”
她抹了一把眼淚,對着父親毫無表情的臉,“您說過,不讓我再踏進家門一步。現在我不管了,我要陪着您,照顧您!”
孟仲呈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臉上所有裝出來的冷酷都在這顫抖中暴露無遺。他強作鎮定,發出的聲音還是變成了哭腔。
“你……你這個死丫頭!你……你還知道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