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竹在鳳陽府見過兩個畸形的小乞丐。那兩個孩子雖然畸形，卻還一看就是人。可是這裡的畸形人，幾乎失去了人的形态。壇子形狀的，雙腳直接長在肚子上的，同時長了三條手臂的，臉上五官挪位的。這些孩子看上去根本不像人，正像人們口中的妖怪。

當然，最容易撞入玉清竹眼簾的，便是豐兒。

他一個人坐在帳篷角落裡，與其他孩子并不合群，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卻還算鎮定。

他甚至都沒有發現有人從後面進來。

當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他才有些愕然回頭看去，一眼便看見了玉清竹的臉。

雖然隻見過一次，但是玉清竹的樣子，還是很容易被人記住的。

豐兒剛剛忍不住張開嘴，那聲叫喊還未出口，眼前的人已一根手指放在鼻尖下，做了一個“噓”的口型。

豐兒怔怔看着他，張大的嘴裡卻并未發出聲音。

玉清竹心中一寒。

他看着豐兒失神的眼睛，一隻手舉到他跟前，在他眼前快速打了一個響指。

如此做冒着很大的風險。那個猥瑣的小狗腿子就在帳篷裡，而且，那些已經畸形的孩子一定也受着吉木聰等人的控制。不過，既然有曠無涯在，他便可以無後顧之憂。

随着那聲清脆的響指，豐兒方才沒有焦點的視線忽然一動，瞬間恢複了清明。

看起來他被迷惑并不深，或許，那些異族人不屑在他身上花費太多功力，也或許，這孩子年紀稍大，不那麼容易被迷暈。

玉清竹在他面前擺擺手，豐兒聰明得很，方才又沒有完全失去意識，知道守口如瓶，立即非常配合地點頭，雙目中露出狂喜的光彩。

“哥哥，你終于來啦！”他聲音壓得很低，接近耳語。

果然是個機靈的孩子。

隻是，哥哥這個稱呼，似乎不太合适。玉清竹有些頭疼。自從少年時代初出江湖，輩分這件事便令他十分頭痛。從上一代開始，他周圍的輩分便被搞得很亂，有的人似乎無法稱呼。到如今，隻能越來越亂……

比如，他與孟仲呈兄弟相稱，與孟梅互相稱呼名字。如今，與孟梅姐妹相稱的樊月芙，她的後輩卻叫他哥哥。

玉清竹拍拍豐兒的肩膀，回頭向帳篷中間看去。

曠無涯正大模大樣站在帳篷中間，刀插在地上，一隻手提着那個小狗腿子，另一隻手則拎着好幾個稻草獸皮制作的人偶。

亮晶晶的鋼針從那些人偶身上落下，掉落在帳篷中間沒有鋪席子的草地上。

那個小狗腿子果然掌握着此處那些畸形孩子控制權。曠無涯抓住了他，那些畸形孩子便不用受人掌控了。

豐兒一眼看見那些人偶，慌忙拉住玉清竹的袖子，悄聲道：“哥哥，那些娃娃！”

玉清竹會意，點頭道：“你去拿着。”

豐兒立即跳起來，幾步沖過去，将那些人偶抓在手中，緊緊抱住，又立即跑回來縮回玉清竹身後。

曠無涯笑嘻嘻看着豐兒，“哎呀，這小老弟很厲害嘛！好！你今後就是我的兄弟了。”

玉清竹歎氣道：“曠兄，沒想到你這自來熟的本事越來越大了。叱咤江湖這麼多年，你一直是如此胸無城府的麼？”

曠無涯不屑道：“叱咤江湖這麼多年，難不成連這麼一點識人的本事都沒有？”

玉清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早晚吃虧。”

曠無涯哼道：“老曠是老江湖了，不用你教訓！”

玉清竹搖搖頭，又看看周圍的小孩子。失去了射偶人的控制力，那些畸形的孩子已經恢複了自由，正縮在一起用恐懼的目光看着他們。而那些還沒有被害的孩子們，仍舊處于迷迷糊糊的狀态，正在呆呆地聚在竹籃子周圍，吃着裡面的食物。

新近被擄來的孩子共有十人，其中有平江府的五個孩子，那麼在西湖失蹤的孩子也是五人。這些孩子都比豐兒小，看起來都不足十歲，最小的也就三四歲模樣。

他們還處在迷幻狀态，一時間不容易完全清醒。

玉清竹道：“豐兒，你是大哥哥，你來照顧這些小弟弟，好不好？”

豐兒立即道：“好！哥哥來了，便有希望了。我與哥哥一起救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