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從來不相信神明的人,說服毫無用處。”
商道以及修明玑、宋錦堂都回頭看着他。
赫克木多淩厲的雙目緊盯着祭壇下的曠無涯,忽然雙手猛擡,頓時,深紅寬袍飄揚而起。與此同時,圍繞在祭壇下的禁族族人被他感召,也跟着伸開了雙手。寬大的黑袍展開,猶如蝙蝠的翅膀。河畔草地上飄滿了黑色旗幟,方才的死寂轉瞬間被布料的喧嚣聲代替。
這些動作原本隻是姿勢上的改變,因為人多,範圍又廣,看上去确實很震撼,不過卻沒有什麼攻擊性。曠無涯隻是用欣賞的眼光看看周圍,并沒有放在眼裡。可是,忽然間他便感覺到了不對,因為空蕩蕩的空間裡,似乎憑空多了什麼看不見的壓迫感。
他還記得在嶽州城與玉清竹、滄零一起對抗幽冥魔功的感覺。幽冥魔功隻是一種内力的釋放,并沒有多少外加功夫,可是它的力量可以毀天滅地。如今他身處在禁族的巫術陣法中,忽然感覺到,無端彌漫在空間的壓力與幽冥魔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不是外加功夫,也不是習武之人修煉的内力,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隻覺得,若是就這樣下去,他連五髒六腑都會被壓得粉碎。
赫克木多威嚴的聲音響起,在這彌漫空間的壓力中,好似帶着某種回音。
“玉清竹空有虛名,辜負了大祭司的信任,言而無信,一去不返,肯定是找不到歸心蠱的線索,無顔回梅谷,潛逃而去了。我們看在你是天下第一刀客的份上,留你一條生路,讓人送你離開梅谷。”
曠無涯運起内力抵禦周圍巨大的壓力,恨聲道:“小竹子從來是個講信譽的人。他說兩日回來,一定兩回來。不僅回來,還會帶回歸心蠱的消息,你們四個若是現在燒死自己,豈不是讓他白忙活了!”
赫克木多道:“他已走了這麼多日,還說什麼兩日回來?”
曠無涯不管死活道:“兩日就是兩日!告訴你們,小竹子一定早已回來了,隻是你們沒有見到他而已!”
赫克木多冷笑道:“一派胡言。”
修明玑與宋錦堂對視着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從禁族族人的法陣中走出來兩個人,機械地走到曠無涯身邊,頭上的黑色風兜低低壓在眉眼上,就像兩個沒有情緒的傀儡。
修明玑柔聲道:“曠大俠,這兩個人會送你離開梅谷,時辰快要到了,你趕快走吧。禁族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宋錦堂面色陰郁,沉默不語。
曠無涯抖擻精神,内勁外放,震得腰間的單刀铿然做響。
他擡眼盯着祭壇之上的四大長老,朗聲道:“禁族的事,我老曠管定了。那個想要搗鬼的人,我一定要把你揪出來!”
赫克木多道:“你不怕死,就呆在那裡看着吧。最多,你就與我們一同獻祭。”
他說着,退後到自己的位置,與其他三人一起并排而立。
商道長老擡頭看天,莊嚴道:“時辰已道,獻祭開始。”
四位長老同時轉身,踏上了屬于自己的法壇,在蒲團上盤膝坐下。他們的動作順暢從容,毫無猶豫,就好像他們不是要去死,隻是要去完成一項神聖的使命。
随着祭壇四角号角吹響,四個族人手持火把,來到四個法壇前。火光映照在淋滿了油脂的四堆木柴上。隻要沾上火星,祭壇便會陷入熊熊烈火,四大長老将葬身火海。
四支火把同時低下,靠近木柴。
猛然間,一道刀光閃過。
正在運功抵禦壓力的曠無涯心頭火起,竟不顧自身拔刀。立時刀風四起。
祭壇四角标志方位的四面旗幟忽然同時被劈斷。說也奇怪,隻是失去了四面旗幟,整個祭壇卻好像都失去了根基,變得不穩定起來。一時間狂風大起,漫天沙暴,祭壇搖搖晃晃,好似随時都會崩塌。
禁族的族人都顧不上布陣,放下了施法的姿勢。赫克木多大怒,坐在祭壇上,厲聲喝道:“不要管他,立即點火,否則錯過時辰,悔之晚矣。”
四個手持火把的族人聞言,慌忙站穩腳跟,二話不說,将火把猛地按在了木柴上。
頓時,猶如爆裂般的火焰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