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青山碧水
玉清竹剛剛穩下來的一顆心，瞬間寒了。
出事了……什麼事，不用問，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了……
随着輕輕的腳步聲，一個身穿白衣的身影向涼亭走來。她步履不停，一直走到涼亭之中，東方聞泉身邊，低聲道：“剛剛擦洗了一下。”
東方聞泉看了看霓羽，長歎了一聲。
豐兒看着衆人的臉色，驚懼地睜大了眼睛，拽緊玉清竹的衣袖，大聲道：“怎麼了？我姑姑在哪裡？不是說我姑姑已經在這裡安頓好了麼？我要見她，我要見她！”
曠無涯緊鎖雙眉，拉過豐兒的手，沉聲道：“豐兒，對不起，我們還是低估了柳依依那個女人。你姑姑她……被害了。”
話還未說完，豐兒已哭起來，狠命搖着頭道：“我不信，我不信！我要我姑姑，我要我姑姑！”
霓羽悲憫看着這孩子，走到他身邊，将他的一雙手攬過來捧在手裡，溫聲道：“你是豐兒吧？你姑姑一直在念叨你，她很想你擔心你。原本馬上就要見面，沒想到……”
她攬着豐兒的肩膀，“來吧，我帶你去見她。”
跟随着霓羽和豐兒的腳步，一行人走過遊廊，來到廂房前。門前空蕩蕩的，一無人影，那扇門安靜地關着，門後是死亡的沉寂。
霓羽回頭看了看衆人，低下頭頓了一下，伸手推開了房門。
廂房很小，繞過門口的屏風，迎面便看見簾栊高挑的窗榻。樊月芙正靜靜躺在床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但是面色青紫，雖然已經細緻地擦幹淨了臉和手，卻掩蓋不住嘴唇的青黑和斷裂的指甲。
霓羽端起床邊桌上的一個小茶杯，那裡面有半杯殘留的茶水。她雙手拿着杯，遞給玉清竹。
茶水已冷，茶香猶存，可是若是細細地聞，卻可以從其中分辨出一絲似有似無的杏仁苦味。這氣味混于茶香中，令香氣更别緻，根本難以察覺。
中毒。
豐兒呆呆看着床榻，片刻，忽然驚叫一聲撲了上去。
“姑姑！姑姑！姑姑你怎麼了啊！”他抱着樊月芙的屍體，失聲痛哭。
這個從小失去父母的孩子，早已将樊月芙當成了他最親的人。忽遭變故，年幼的他抛下膽怯，死生不懼，曾經一個人帶着那可怕的殺人霰弩身赴險境，當時他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手中的武器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可是，奔波生死之間，眼看就要見到姑姑，卻晚了一步。
在豐兒的哭聲中，玉清竹看見，霓羽正在側頭悄悄拭去臉頰的淚水。
待到霓羽安撫着豐兒，靜靜守着樊月芙，東方聞泉才将玉清竹和滄零、曠無涯讓到涼亭裡。
“自從曠大俠将樊姑娘安置在歸音坊之後，一向安靜。隻是，一同來的那個女子，被證實乃是嶽州城内梨花院的歌舞伎婧娘。這些日子梨花院一直在尋找她，那日我去梨花院詢問之後，他們知道婧娘在歸音坊，立即跑來要人。不過那女子既然挾持樊姑娘，身份必定非同一般，我們向梨花院的人說明了原委，他們也心裡害怕，便沒有再來打擾。”
曠無涯恨聲道：“那個婧娘，必定是遵從柳依依之命，帶樊姑娘來嶽州的。她是柳依依的幫兇，難不成是她動的手？”
東方聞泉道：“曠大俠将她帶來之後，我便将她關在一間單獨的房間，專門派人看守着。方才發現出事，也去查看過，她并未逃出來。”
曠無涯道：“看來柳依依還有其他眼線。都是我太過大意，隻知道去看住官府那邊的人，竟沒有想到除了忘川，她還有别的手段。”
玉清竹忽然道：“樊姑娘說那個婧娘不是柳依依？”
曠無涯怔了一下，點頭道：“對，我攔住她們的船，當時便以為她就是柳依依，可是樊姑娘說她不是。”
玉清竹道：“一會兒帶豐兒去看一下。”
曠無涯奇怪道：“怎麼？難道你覺得，樊姑娘和豐兒認識的柳依依，會不是同一人？”
玉清竹道：“柳依依自然隻有一個。隻是，這柳依依一個單身女子，有忘川相幫是因為那莫忘塵在意她的手藝。迄今為止，從沒有其他幫手出現過。”
曠無涯看了看滄零，又盯着玉清竹道：“我一到嶽州，便盯着官府，我可以保證，這嶽州的官府絕對沒有執行忘川的命令。而且這種悄悄下毒殺人，也不像是忘川殺手的手段，可是，你也不認為，柳依依有其他幫手？”
滄零冷然道：“這種悄悄下毒手段，常見于婦人殺人。”
玉清竹道：“不會武功，心地歹毒的婦人。”
曠無涯驚道：“你們說的，難不成是柳依依本人？”
東方聞泉訝然道：“難不成，你們說的那個柳依依，曾進入我們歸音坊，下毒殺人？”
言罷，他忽然起身，招手叫對面清掃院子的夥計道：“快！召集大家，将家裡全部搜查一遍，邊邊角角都不要放過。尤其看有沒有陌生女人。”
他說完，頓了一下，又高聲道：“帶上棍棒，務必當心！”
這東方聞泉先生聽着曠無涯和玉清竹說，竟已将那柳依依想象成女妖了。
正在後院灑掃的歸音坊夥計，聽到東方先生的命令，一個個心生惶恐，也立即覺得這院子裡或許正藏着一個女妖女鬼，馬上手裡提着笤帚鏟子，招呼上同伴，又怕又恨地結伴而去。
四處一片開門關門大呼小叫的聲音。
這時，霓羽帶着豐兒從廂房出來，走到涼亭，聽得那些亂響，問道：“先生，這是……”
東方聞泉忙道：“樊姑娘忽然被害，此事過于蹊跷。家裡不安全，所以搜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
霓羽聞言，秀雅的雙眉鎖起，又低頭看看臉色蒼白神情萎靡的豐兒，點點頭道：“家裡不安全，豐兒如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