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蘭身上有很多秘密,格勞瑞很清楚。
他是如何進入魔王秘境,如何通過第一關,以及他剛剛感受到有趣的力量波動……這些格勞瑞都不在意。
格勞瑞自己也是平民出身,他知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奇遇,所以他從未對索蘭的能力提出質疑,真正讓他在意的是索蘭的立場。
能讓光明之劍如臨大敵,索蘭究竟是人類,還是惡魔?
格勞瑞沒有發現證據,但他可以親自尋找。
而在此期間,格勞瑞不會對索蘭出手,甚至默許凱的不當之舉,盡可能試探出索蘭身份,而一旦被他發現真相,那格勞瑞将第一個出手,為大陸解決隐患。
在捍衛大陸這個至高榮譽前,一切都可以往後靠。
并且,格勞瑞将棕眸在索蘭和長發陰影之間流連,隻覺得事情越發複雜有趣起來。
既然所有進入秘境之人都失去了影子,那麼眼前這個長發陰影是誰的影子呢?
最重要的是,又有誰配拿起曾屬于殺戮魔王摩爾索斯的魔器,深淵魔杖呢?
就在格勞瑞權衡時,躲在角落的凱感受着這熟悉的威懾感,視線禁不住潰散起來,在極度的恐慌下,他的記憶恍惚間回到了和索蘭對決的最後時刻。
那一刻,本來勝券在握的自己動作突然呆滞,就在他疑惑的瞬間,無邊無際的威懾驟然席卷全身,周身空氣似乎都不再流動,全身皆被冷汗浸濕,宛如泡在森冷的血池之中,當自己回過神時,他已經狼狽跪在原地,手中鐵劍早就被對方打飛,不知去向。而在那因恐懼而模糊的記憶裡,隻有自己僵硬的心跳和索蘭那雙冰冷綠眸格外清晰。
在凱每次被噩夢驚醒的夜晚,他都宛如沉入如那雙綠眸般的永眠湖,每每都在将被溺斃的窒息感中驚醒。
頂着這熟悉的威懾,凱掙紮擡眼,在眼前看不清五官的陰影上,凱恍惚間窺見了一雙幽深的祖母綠瞳孔,逐漸的,陰影和索蘭的身影完美重合。
“一模一樣……”凱喃喃自語。
索蘭在最後關頭,反敗為勝釋放出的壓迫感,和眼前長發陰影釋放出的一模一樣。
“是你,你果然是惡魔!”在衆人如臨大敵時,凱渾身戰栗,雙目充紅,宛如索命惡鬼般直指索蘭,“眼前陰影就是你的影子!除了魔界惡魔,誰能有這麼重的魔氣……”
“大主教,我曾和索蘭一戰,在即将取勝的最後關頭,一個從未學習過光明法術的花農,在最後竟然躲開了光明法術攻擊,甚至反敗為勝,您知道為什麼嗎?”
凱滿眼血絲,惡狠狠望着索蘭,宛如隔空啃掉他的血肉般說道,“因為他在最後關頭,暴露了他的惡魔身份,突然釋放出極強的威懾感,讓我動作停滞,而這股威懾感,和眼前陰影一模一樣!”
罪行敗露的恐慌,晉升無望的絕望,以及自從那一戰結束後糾纏他多日的夢魇……無數負面情緒潮水般湧向凱的大腦,讓他徹底被仇恨所控,滿腔的惡意毫不猶豫全部傾灑在索蘭身上,“隻有主人投射出的陰影才叫影子,殺了他。”
凱仇視的目光聚集在索蘭身上,“殺了他!隻要殺了這個惡魔,我們就可以得救了!”
“殺了他!他隻是個惡魔而已!”
“殺了他!我就可以戴罪立功,重新一飛沖天……”
“殺了他,難道你們甘願一直做駐守邊境的最低級騎士嗎?”
“來吧,殺了他,隻要殺了他,一切就都解決了,我們都可以活下去!”
看着宛若癫狂的凱,所有整裝待發的騎士心中都感到一絲惡寒,但當凱一遍又一遍重申時,原先圍繞在衆人心中的猶豫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狂熱。
殺了他,隻要殺了眼前的惡魔,自己就不必在艱苦駐守邊境,而是可以獲得大主教賞識,來到主城,功成名就!
隻要殺了眼前的少年。
不,他不是少年,更不是人類,他可是潛伏在大陸的惡魔!
來曆不明的長發陰影緩緩收起了深淵魔杖,自莅臨此處後,從未移動的腳步動了,長發陰影步伐緩慢而又優雅地向前走來,步步逼近包圍他的騎士,即使面對無數利劍,他的步伐始終都是如此優雅,仿佛此刻擋在他面前的都是無關緊要的蝼蟻,漫不經心的傲慢傾瀉而來,但原先包圍的騎士卻幾乎無一人能招架。
在極端的狂熱後,後知後覺的恐懼猛然爬上衆人心頭,眼前陰影如此可怕,為什麼自己要面對他……
明明隻要殺了索蘭,陰影會立刻消失,他們也不會有生命威脅。
對,都怪索蘭,要不是他,他們怎麼會在魔王秘境九死一生!
無數魔氣圍繞着權杖頂端的寶石旋轉,惑人的魔氣随着空氣中的威壓,悄無聲息在空氣中蔓延,逐漸摧毀衆人心智,看着宛如中了魔般的騎士紛紛調轉劍鋒,和雙目充紅的凱一起包圍索蘭後,長發陰影步伐輕盈許多,顯然心情甚好。
格勞瑞則表情冰冷注視着這一切,從始至終都未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