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總在微笑,卻比誰都害怕被抛棄。
玉君子是被當作替代品創造出來的,可紅蓮又理智到不會把它真的當做塵夙的替代品,扭曲從此而生。他或許也努力過,但努力過後的結果卻是被丢棄,整整兩年無人問津。
這個想法讓她胸口發悶。
“所以,”蘇靜呼出的白氣模糊了視線,斜過去一瞥,“你的本質是什麼?”
蝶葉舞心裡一頓。
女孩兒白淨的側臉近在咫尺,遠處燈火和胸口的機械燈模糊地勾勒出她五官伶俐的線條,雙眼靜若湖水,又帶着侵略性的探究,矛盾卻讓人移不開眼睛。
蝶葉舞突然笑了,在她耳邊語意綿綿:“主人……你真的想知道嗎?”
那一瞬間,蘇靜仿佛看見妖花綻放,連空氣都變了。傀儡蒼白的臉突然煥發出驚心動魄的豔色,眼眸如鋪滿桃花的深潭誘人沉溺。
像是柴火嗤地于黑夜中被點燃般旺盛濃烈,虛弱的傀儡臉色比方才還要白些,但那刹那潋滟的絕麗豔色滿溢而出,她的眼眸、發絲、指尖,無一不動人、無一不妩媚,似是魅惑人心的水妖,讓人明知是死,依舊甘願與她一同墜入深海之中,被從□□至靈魂全部吞噬幹淨。
以蘇靜的自制力,竟也不自覺地神情恍惚了一瞬,但她清明的意志如同鐘聲,讓她猛地掙脫了出來,眼神重回清明,,寒意順着脊背爬上來——
這是不屬于“人”的魅力,源自于人,卻會反過來吞噬人。
“若你能讓玉君子少念叨我幾句,”蘇靜強自壓下狂跳的心髒,鎮定地轉開臉,“我就不追問了。”
這樣凍死人的天氣裡,她額頭竟然出了汗。
蝶葉舞眼中閃過驚訝,而後噗嗤一笑,方才詭谲豔麗似要扼住人喉嚨的氣氛被消融,笑聲順着風雪看,朝着近在眼前的城堡亮光處飄去:“人類果然是很有趣呢……隻是主人啊,好像來不及了呢?”
不消她說,蘇靜也看清了門口的三道身影——玉君子白衣勝雪,磐石如鐵塔矗立,十七靜默如影。
“……怎麼都來了。”她大感頭疼,喃喃道。
蝶葉舞靠在她肩上輕笑,絕世風華的眉眼間,藏不住幸災樂禍:“誰讓您現在是一城之主了呢?”
蘇靜仰起頭,心裡默念了一聲:
寒荒廬。
身後是濃重的黑夜,眼前點綴着城堡的燈火暈着光圈,如浮世之中唯一的光明,是漫長航行後見到的燈塔,那樣的叫人安心,讓人不由自主地尋求溫暖、安全與文明。
蘇靜好似突然理解了銀面廬主為何要起這樣一個名字。
隻是不知,廬主踏着血踩着屍體,以背叛者的身份坐在這個威嚴的城堡裡時,究竟是想庇護什麼,抑或是尋求誰的庇護呢?
她看了看緊靠在她身上的蝶葉舞,蝶葉舞長睫一扇,笑吟吟地與她對視,眼眸绮麗妩媚,萬分動人。
她心髒還未完全平息,對那個有着傀儡宗師之稱的龍摯泉不乏思量。
怎麼樣的變态能制作出蝶葉舞這樣的怪物,又培養出寒荒廬廬主那樣的小變态?
“主人,外面的雪景可還賞心悅目?”
玉君子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擡首,隻看到他的笑容在夜色中格外刺目。
蘇靜後頸的汗早已結冰,此刻又被這目光灼得生疼,吞咽了一口唾沫:“……挺好的。”
“身為一城之主,出入既不帶随從,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或許在公務之餘,我還應當教導你作為城主的自覺。”磐石語氣如冰雹一樣冷冷砸向了她。
“……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務必。”蘇靜假假一笑,下意識地向後轉動,卻被蝶葉舞壓住,動彈不得。
她心裡怒罵蝶葉舞,輕咳了一聲,努力擡頭挺胸,眼睛無意識地掃向了在他們身後坐在地上的十七,一陣愕然。
他被五花大綁,繩子握在了磐石手中,默不吭聲地努力掙紮,試圖逃脫掌控。
“你們綁他做什麼?”蘇靜聲音陡然拔高。
十七暫停了掙紮,看了她一眼。
他額上有薄汗,黑發貼在前額上,眼神透過發絲遞過來,如同濕漉漉的小狗——蘇靜幾乎從那雙平淡的黑眸中讀出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