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得想死,又不能死,如果真的死,甚至不知道該怎麼死。
良久。
“所以我們接下來幹什麼?”蘇菲問出問題後,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一人一龍一鳥,面面相觑。
杜德猶豫了一會兒,态度全然不在乎:“我又不出麥爾迦山,聖法櫃的抽屜也不是我打開的……你們兩個不要把我扯上……”甚至,他語氣愈發洋洋自得地。
說了半天,核心思想就是“我就是個看熱鬧的”。
奧利情緒不高,一提到這個問題,他覺得更心煩,“我想保護蘇菲。”
蘇菲點點頭,“謝謝你啊,奧利。”
小白鳥左看看、右看看,一蹦一蹦的在地上跳着走:“你看看你們兩個,至于嗎?都沒精打采的。
怎麼着?就算你們不出龍穴又有什麼辦法嗎?……危險,該來都已經來了……我們就應該打起精神,好好面對。”
杜德的小紅嘴一開一合,語氣頗為情緒激昂,頗為滿意自己說出了那段看似鼓舞人心、實際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廢話。
“哦,謝謝你,杜德。”蘇菲連個眼神都沒給白鳥,她站起身去找牛奶罐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喝。
端着杯子,她看着奧利和杜德說:“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可以嗎?”
畢竟從下午到現在,已經将近八個小時,蘇菲吸收了太多具有沖擊力的信息。而在無事可做的當下,她又的确需要一個人的空間消化消化内心的情緒。
奧利點點頭一把抓過了杜德拘在爪子裡,飛出了龍穴。
——奧利把整個龍穴的空間都留給了蘇菲。
蘇菲躺在床上,感覺身體的力量都被抽幹了。
她閉上眼又睜開,閉上眼又睜開,再看到的還是熟悉的龍穴、熟悉的家具,一如往常滿眼的金光閃閃。
再也忍不住,蘇菲拉上被子蒙住頭,發出了小聲的嗚咽。
而慢慢地,那壓抑的哭聲越來越大,她無法自抑地嚎啕大哭。
蘇菲咬住被子,試圖讓自己停下,可肩膀和身子都忍不住顫抖。
停下,别哭、别哭,還有很多問題……
淚水暈濕了被子柔軟的布料,她的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珠。
……
奧利躲在龍穴外,他自然放心不下,悄悄透過龍穴頂的通光孔觀察蘇菲。
蘇菲在心碎,自己不隻無能為力,還是造成她痛苦的根源。
巨龍的沮喪肉眼可見,杜德不敢多說話,一隻翅膀拍拍他做安撫狀,然後找了個角落乖乖縮好,防止自己惹奧利心煩。
————
次日,清晨。
一隻紅色巨龍以一種輕盈又鬼鬼祟祟的步子,提着尾巴翹着腳尖,試圖悄悄溜進龍穴——他,就想看看。
頭悄悄湊進龍穴,身子還在外面——看不見。
再往前蹭一步,脖子伸長,身體和翅膀、還有尾巴都在用力——還是看不見。金山擋得死死的。
再往前走幾步,好想看看蘇菲在幹嘛。
“奧利,我看見你了,進來吧。”蘇菲的聲音在金山後響起。
巨龍瞬間又蔫了——她怎麼知道。
蘇菲看了看側面洞穴牆壁上,那個被晨光映出的、比巨龍真實體型還要大了好幾倍的龍影子,很難裝看不見。
奧利老老實實地走到蘇菲面前,坐下,但不敢說話。
蘇菲對着筆記本在寫,她用一個小時寫了很多破碎的、胡亂的句子,是她關于思鄉、畏懼困難和死亡、還有對這個世界所認識的人的感受。
——這是她緩解自己的方式,寫出來、讓情緒從心裡流出來。讓污水流出來,讓管道暢通,她需要自己的大腦理智,需要自己處理真正重要的問題。
“奧利,幫我個忙。”蘇菲從旁邊撿了個金盆,把自己筆記本上對于情緒的發洩記錄扯下來,撕碎。她把盆子遞到奧利面前,“幫我,幫我燒了它們。”
奧利懵着接過盆子,他不明白。但蘇菲紅腫的眼睛和沙啞的聲音,讓他更不知道如何應對。
“燒了?”奧利不确定地又問了一句。
蘇菲臉上沒有表情,她點頭:“對。”然後她又坐回桌邊,繼續寫。
奧利端着盆子去了離蘇菲稍遠的距離,他看着這堆碎紙,歎口氣。
“盆子不用燒,紙燒了就行。”蘇菲突然想起來,用不帶情緒的聲音叮囑。
巨龍點點頭,噴出滾燙火焰——獨屬于蘇菲的情緒,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早晨,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