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醒來時是十一點多。

床頭的螢石燈亮着，卧室裡一片昏黃。

“奧、奧利？”蘇菲看向床邊依靠衣櫃坐着的人影，不确定地問出一句，嗓子沙啞。

原本奧利半眯着眼，他趕緊湊到蘇菲旁邊，“蘇菲！你可……擔心死我了。”

蘇菲用一隻胳膊撐着想起身，奧利趕緊扯了旁邊的枕頭方便她靠好。

“喝水。”奧利拿起杯子就遞給蘇菲。

蘇菲燒得嗓子幹痛，咕咚着大口吞下一大杯水。

“還有，吃藥……”奧利匆匆又去外面拿了感冒藥水，他站在蘇菲床頭，一手拿着小玻璃瓶，一手重新讀一遍說明書：“這是感冒藥，現在吃……下一次是明天早上八點……”

竟然是奧利忙前忙後照顧自己……差點以為自己要從學院門口暈倒之類的。蘇菲心頭一震感動，她猜不出到底奧利是怎麼這樣及時地趕來照顧自己。

看他頭頂紅發亂七八糟胡亂翹着，估計是靠着衣櫃睡時姿勢不舒服。真是的，明明外面有沙發，可以躺得更舒服些……不用非得在旁邊等自己的。

蘇菲看着奧利，下意識伸手，想接過他的感冒藥水。

奧利卻收回剛遞出去的手，擡起頭認真看着蘇菲，“你……今天發生了什麼。”他說話後是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滿眼的緊張。

蘇菲今天去了光明聖殿的分教區，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麼莫名其妙的人施了魔法。他好不容易等到蘇菲醒了，得先問清楚——感冒藥水不能亂喝。

“我是，怎麼回來的？”蘇菲用手微微梳了下自己的頭發，發燒睡得滿頭汗，汗幹了後整個人都感覺油膩膩的。即使與奧利是曾經一起吃住的好友，她還是下意識顧忌自己的形象。

“伯德小姐的馬車夫托人來辦公室找她，我正好在……就一起去看你。然後我把你抱回來的。”奧利看着蘇菲。

昏黃的燈下，蘇菲靠着床頭平靜地看着自己，滿懷溫柔，她的臉很白……襯着她的唇更紅了。還有她的白蕾絲睡衣，也是之前自己送給她的。

奧利拿起蘇菲床頭的水杯，又出去給她補了一杯溫水遞到她手裡。他猜，蘇菲一定缺水……不然她的唇，應該更豔麗。

他有點不好意思直視蘇菲，側身坐在蘇菲的床尾。

蘇菲默默喝了半杯水。

“奧利。”

“還有，你的睡衣是伯德小姐幫忙換的……”奧利趕緊補充了一句，他聽着蘇菲似乎重重地呼了口氣。

又忍不住回頭看蘇菲，“所以，你真的是感冒嗎？”

蘇菲想了一下：“應該是，今天早上很涼。”說話時，蘇菲有着很重的鼻音，糯糯的。

奧利忙着又起身要把感冒藥水遞給她，蘇菲笑笑，接過來但沒喝。

“你不用着急忙，我慢慢講。”蘇菲看出來，奧利明顯不知道怎麼對待自己，又想照顧又過分謹慎，這種尴尬沒必要。

蘇菲挪了下身子，示意奧利坐在自己床邊。

奧利卻坐在了地闆上，仰頭看蘇菲。

“我今天早上還遇見了铠甲人……你别擔心。我一開始以為是幻覺，畢竟車夫沒看見他。但我又擔心真的是他，所以直接去了光明分教區，畢竟已經和那邊越好，不方便改約。”蘇菲慢慢講出來，她平心靜氣，夢裡那些奇怪諸如沉迷或者恐懼之類交替的感覺竟然暫時被忘記了。

奧利的表情随着蘇菲的講述很精彩，一會兒吓得瞪眼睛，一會兒吃驚又憤恨。不用問也知道，他肯定是擔心蘇菲，還氣自己沒在她旁邊。

蘇菲被他逗樂，臉上一直是淡淡的笑：“别這樣，奧利，我現在好好的呢。”今天的經曆算得上蹊跷，但現在不知怎麼，奧利就這麼陪着自己，讓蘇菲前所未有的平靜和踏實。

“我去了光明分教區那邊和那邊的神官索菲亞正常談事情……然後，我記得杜德的話，但有些事不可避免嘛，我還是參觀了他們的主殿。還遇到了哈德森主教，後來一起吃了個工作餐。然後我就回來啦……”

奧利撇嘴，“你最好沒有收什麼奇怪的禮物。”他意有所指，參觀了、吃飯了，就差一個收禮物了。

“沒有……不過我可能因為早上受涼感冒，中午午休的時候睡着了，做了一個有點奇怪的夢。”蘇菲拿起旁邊的感冒藥水看了看。

“你先說完，然後我們再考慮喝不喝。”奧利追着問。

“我夢見了參觀的主殿。下午和索菲亞還有哈德森主教讨論的時候，我也聽困的……反正，應該是感冒了。知道你擔心……但應該沒有其他的事情吧。”

看見奧利一臉嚴肅，蘇菲下意識想讓他放心，說話也往輕松了說。

“你的夢？能說嘛？”奧利抱着胳膊，“要試試麼？但我不想你頭疼加劇。”

上次蘇菲做那個不可言說的夢時，一旦嘗試講出來，就會不可控制地頭暈。

蘇菲吸了一口氣，“我參觀的主殿，由白色大理石構成，很開闊，很神聖，裡面有一尊巨大的光明神雕像，沒五官，但據說是當地特色。”她伸出右手在空中頓了一下，示意即将到來關鍵。

“我夢到的……就是”蘇菲放緩了語速，感受自己身體和大腦是否有變化：“也是那個主殿，但是沒看見雕像……”

奧利和蘇菲對視，兩人都很緊張。

“沒了。”蘇菲說。

“沒了？”奧利又确認一遍。

蘇菲點頭。

“你還有其他感覺嗎？”奧利也分辨不出來其他情況，他的确是不怎麼懂魔法的。之前還有杜德能在旁邊商量，現在隻有他們兩個。

蘇菲頗為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沒了，那個主殿還有光明神的雕像都挺神聖的。”

夢可以講出來，自己也沒有不良反應。還有，加上自己的真實感受，蘇菲确實覺得自己感冒了。

“我……還是很大概率感冒的。”蘇菲揉揉自己的臉頰。

奧利站起身來，拿起感冒藥水，猶豫着遞給蘇菲。蘇菲剛要接過來，奧利又收回手。

“那你怎麼看铠甲人？”奧利還是不放心。

蘇菲又想了一下，“明天，去找阿萊德？其他的不知道了。”她說的很誠實。

奧利在心裡盤算了一遍，铠甲人，光明聖殿，參觀了神殿，還有食物！

“你們吃的東西？？？”

蘇菲明白他的意思：“我覺得應該還好？因為索菲亞神官和哈德森主教我們吃的都是同一種食物……”

奧利點點頭。

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分鐘，發現自己再問不出問題，“好吧，我們先喝藥水……有點苦。”

他把玻璃瓶遞給蘇菲，又趕緊遞上水杯。

蘇菲把黑色藥水一飲而盡，果然被苦得精神一震，“咳！”

她慌亂就着奧利遞杯子的手，咕噜咕噜大口喝水，“嘶——”。蘇菲忍不住搖搖頭，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真苦。

奧利有點心疼，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忍不住上前幫蘇菲順了一縷翹起來的頭發。

“吃點東西？我去給你拿。”奧利轉身出卧室。

蘇菲坐在原位，倒是才恍然感覺到一絲尴尬。

剛才自己，頂着個亂頭發？和奧利聊了很久？

“煮雞蛋可以嗎？”奧利有點不好意思地從卧室門口探出半個身子，“其他的食物，涼了又不方便加熱。”

蘇菲的宿舍裡隻有宿舍、書房和盥洗間，沒有廚房，她平時也都是吃食堂的。

蘇菲點頭。

奧利再進來時，遞給她一個紙碗，裡面是兩枚光滑白淨的剝殼雞蛋。

蘇菲小口吃着，不知怎麼突然就注意起自己的形象——尤其奧利專注看着自己的時候，很容易讓人不好意思。

他們認識這麼久，怎麼今天突然……倒還沒有來地尴尬起來了。

“奧利，你今晚……”蘇菲突然想到奧利還沒回龍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