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前,黑水之淵封印松動,魔族重現于世,神、妖兩界損失慘重,最後關頭,還是妖神赤出面以一半神魂将魔族封印。事後,天界編了一個理由,找一個凡間的無頭小仙狀告妖神赤串通魔族叛變,魔族,因為上古時期的舊怨,還有近幾萬年無休止的戰争,成了妖神兩界都痛恨的存在。
就這樣,妖神赤在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之刑下神魂盡滅,妖界也因此選擇脫離神界,獨立于世。由塗山狐妖一脈帶頭叛出,經曆三千年,妖界正式成立,而塗山,也因此成為了妖都,自此以後,世世代代的妖王便在塗山誕生。
一段前塵三言兩語便能講完,但背後的心酸卻并非常人能夠理解。
祁淵聽完後,神情又是驚訝又是感懷的,不過這些并未讓阿離看見。
“為何孟三姨會說妖神赤是你的引道之人?你們有什麼關系嗎?”
“妖神赤死于一萬年前,我才活了不到一千歲,你問我為何?也許是那傀儡瞎了眼,胡言亂語。”
身旁潔白雲彩劃過,兩人直奔圓月而去。
“不過說起妖神赤,她可是很厲害的一号人物,一生不過萬載便能自創無人能敵的拭雪心法,讓神界那幫混賬老頭起了殺心。”
祁淵禦劍帶她回到揚州城時,已是月上高樓。
幾簇煙花驟然在頭頂炸開,暖色的火光照得眼前之人十分溫柔。
賣花糕的鋪子在揚州城裡的一座蓮池旁。滿池荷葉,不見蓮花。許是還沒到蓮花生長的季節,阿離讓祁淵稍等,自己上前去敲了敲蓮子鋪的門。
兩聲清響後,門内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下一秒,一張小臉出現在門縫裡 ,随着吱呀吱呀的聲響傳來,一股蓮花清香就着風送來。
蓮花妖阿朵将兩人迎了進去,晚上鋪子沒有客人,落了個清靜。阿離和阿朵兩隻妖怪說了兩句悄悄話,緊接着,阿朵便跑去後廚将做好的花糕端了上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還有别人,花糕做得少了,大人莫見怪。” 阿朵不好意思地朝兩人笑了笑。
其實端上來的花糕已經足夠多,兩個人是吃不完的。見此,阿離忍不住心疼。
阿離看着祁淵道謝入座,指尖捏起一塊花糕送入嘴裡,下一秒,冷冷的臉上皺起了眉頭,阿離猜他不愛吃甜。阿離跟着咬了一口,花香在唇齒間蔓延開來,意外地,花糕清甜可口,甜而不膩。
阿離吃得開心,但當她一對上阿朵的目光,那隻有一方蓮池和一個花糕鋪子。
昨日,阿離答應她,無論最後得到的是什麼樣的消息,都務必告知她。
可現實殘酷得要命,她要如何告訴阿朵這些讓人痛苦不已的事實呢?
阿離看着她的眼睛,
心歎:活着,總會孤獨的。
阿離離開座位,将阿朵拉去鋪子門口。兩人往地上一坐,先看了天邊炸開的煙花,又看了天上懸挂的明月,阿朵的鼻頭驟然一酸。
“他們是不是都出事了?”阿朵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眼前不知何時模糊起來。
她期待着,無所不能的使者大人會帶回她的親人,但一刻鐘前,她看見阿離身後跟着一個陌生的男人,不是她熟悉的徐大哥,亦不是任何一隻熟悉的蓮花妖。
她知道結果了,她早該認命的。但是又苦于不想面對,扭扭捏捏地,最後連淚都不知怎麼掉。
見阿朵這副丢了神魂的模樣,阿離心中有愧。她将先前的木盒子遞給阿朵,心中思緒亂作一團,抿着嘴,半天才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沒能把她們好好的帶回來。”
阿朵看着黑幽幽的木盒子,看見它周圍萦繞着幾縷熟悉的蓮花香,再也忍不住淚,她整個人蜷縮起來,不停地顫抖,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珍珠,怎麼也止不住。
阿離将她抱進懷裡,任由她痛哭一場。
木盒子裡裝的是阿朵的親人、朋友,她隻有一百年歲,這一小方盒子,竟能将她大半生的快樂與牽挂裝得滿滿當當。
夏天快來了,到了那時,興許蓮花池裡再也看不見熟悉的蓮花了。
屋子裡的祁淵沉默的觀看這一切,窗外忽的有風将一葉竹片吹了進來,這讓他的目光終于有了一個可以回落的地方。
男人的腦海裡映着兩隻妖怪互相依偎的場景,他想起今日她的沖動,這才明白了那時她見到妖丹時的心情。複雜的,憤怒的,甚至是悲傷的。
原來那一枚小小的蓮花妖丹,竟是有如此深意。
門外,哭聲漸停。阿朵靠在阿離的肩上睡着了。
“你來,幫我把她抱進去安置。”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她理所當然的使喚他。
煙花放完過後,人聲漸息。
離開之前,祁淵聽見提着一盞小燈的小狐狸說:“其實拿着令牌,也未必無所不能。”
這世上還有許多想得到但得不到、不想失去但一定會失去的東西,不信命,不過是蝼蟻的自圓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