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交代的第一件事,是希望赫連遠保守秘密,不要告訴阿離她體内的第二塊神骨是因何而來,第二件事則是希望阿離醒來後能在她娘親墳前燒紙的時候多說白河的好話,告訴塗山玉,白河從未忘記她。
至于第三件事,是有關祁淵。
白河許諾,對阿離的承諾一定做到,讓她不用擔心,安心養傷。
這三件事赫連遠隻做到了一件。
赫連遠帶阿離回到塗山,兩個月後阿離醒來,這時的阿離,竟不知為何失去了記憶。
不偏不倚,單單忘了祁淵的存在。
阿離忘記了祁淵,也忘了自己曾撕心裂肺的愛過,她隻敏銳的察覺到心口處妖心的失去,以及脊骨上多出的第二塊神骨。
妖心……神骨……
這些絕對不可提及的秘密是如何暴露和丢失的?!阿離對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恐懼。
見到阿離這副模樣,赫連遠卻沒由來的松了口氣。
忘了也好。
從此以後,赫連遠絕口不提祁淵的存在。
就好像,這世上根本沒有這個人一樣。
赫連遠做賊心虛,每日都守在妖都城門,隻為等待一位不速之客。
不負所望,他等到了那個人。
“放過她吧。阿離已經忘記你了,沒有你,她過得很好。”
一戰過後,赫連遠不敵,隻能出言勸阻。
祁淵停住腳步,攥緊了手掌。
赫連遠:“就當是為了她,我求你,别再踏足塗山了。”
沒有人知道那晚祁淵離開後去了何處,更沒有人知道祁淵心中的落寞空寂。
阿離已經迎來了新生,而祁淵,卻停留在了時間靜止的黎明之前。
在那之後,赫連遠意外的收到了白河的死訊。
神骨是神之根本,白河失了神骨,自然逃不過一死。
隻是,值得嗎?
赫連遠常常發問。
關于白河,關于阿離,關于他自己。
無一例外的沒有答案。
這些年來,阿離慢慢走出仇恨的陰影,開始積極的對待世界。
這一切皆因赫連遠告知她,是她,手刃了她的仇人,成功報了仇。
過程或許艱辛,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阿離有些時候也會感慨,忘了挺好,不記得那些痛苦,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快樂無虞的活下去。
這些,正是阿娘所期盼的。
妖主的生活索然無味,阿離的生活卻精彩紛呈。這樣快樂的生活裡唯一的苦惱,是她心口上的空缺。
失去妖心,阿離的妖力十不存一,這樣柔弱的妖主沒辦法庇護妖族子民,失去妖心的秘密沒辦法瞞天過海,等到被戳破謊言的那一刻,整個妖族将是戰火紛飛、水深火熱之景。
阿離沒辦法保持冷靜,赫連遠更沒理由違背本心将秘密一直隐藏下去。
在阿離一次又一次追問他緣由之時,赫連遠終于是松了口。
是因為你愛上了一個人。
你為了他,自掏妖心。
“我要如何找他?”
“隻要他不來找你,你就永遠都找不到他。”
聞言,一顆心心灰意冷。
赫連遠看着阿離失望和不忍相信的神情,試探着問道:“若是,你們重新遇見了,你當如何?”
“自然是,”阿離幾乎不用思索,“殺了他,奪回妖心。”
那一瞬,她忘記了自己的愛。
可隻要他們見面,她便會重新想起。
阿離是個心軟的妖怪,她一定會忍不住喜歡那個人的。
赫連遠了解她。
***
赫連遠的故事,隻準确無誤的講到了阿離義無反顧進入不周山底下的封魔大陣時。
餘下的。
記憶松動,咒術失效,阿離再次看見那輪如月般皎潔的神印,神印翻轉,失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像巨人在敲門,咔哒一聲響起後,阿離如願看見了全部。
手邊堆着幾個空酒壺,阿離用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的敲着某首曲子的旋律,仰着頭,眼眶裡打轉着熱淚,像滿腹才華卻懷才不遇的詩人。
赫連遠在她身後,垂着眸子,直盯着阿離腳踝。
對他來說,結局早就定好了。
赫連遠收回目光,繼續安靜地做一個陪伴者、傾聽者。
除此之外,赫連遠代表着赫連家族,阿離是他永生永世追随的妖主大人。關于妖族,赫連遠需要以軍師的身份為阿離排憂解難。
赫連遠:“妖心,還尋得回嗎?”
阿離搖了搖頭,眸中恢複了幹澀,反複一面從未出現過波紋的湖面,“我沒想到,神仙的融合能力比我們妖怪的要好得多,百來年的時間,竟能做到讓妖心與神體完全融合。”
聽着阿離的話,赫連遠忍不住要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