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個癌變器官的陰影有點奇怪，癌變器官的陰影竟然随着響聲變長和縮短，像是個活物。

“卧槽，什麼東西啊。”何巍有些心煩，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困，看錯了。

他又重新趴在了桌子上，但是響聲依舊存在。

此時，何巍回想起剛進入實驗基地時碰到的瘋了的科研工作者，他的護目鏡碎了一塊。

那個人究竟是受到什麼刺激後變瘋的？他也聽到這個響聲了嗎？

難道他看到了什麼？看見鬼了？難道和護目鏡有關？他使勁将護目鏡往下扒，但護目鏡死死地貼着他的臉頰，根本弄不動。

“碰——”

何巍猛地用頭磕向桌子。護目鏡紋絲不動，何巍的頭倒是磕得生疼。他現在有點佩服那個将自己眼鏡磕碎的哥們了。

“啊呀——好痛。”

何巍低下了頭，此時，他突然發現，眼前的器官的影子比它的實體長上許多。

應該不是燈光的問題，實驗室隻有一個頂燈，而且和器官的距離很近。

何巍拿起了一支筆，他按照那個陰影的長度将影子和器官按比例畫了出來。他迅速寫了幾個公式計算了一下，發現按照公式推算，影子不應該這麼長。

所以，為什麼空着的地方會有影子？

“啪嗒，啪嗒，啪嗒。”

那個影子又動了起來，影子延伸到玻璃，每次挨到玻璃上時，就會發出響聲。一個何巍看不見的東西正在敲擊玻璃。

不對勁！

何巍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他突然想起來，學感光材料的舍友曾經和他吐槽過一個事情——最近的光學類科學雜志上發表關于濾光塗層的文章暴漲，而且都是研究紅光的。

舍友表示不知道這些人研究這種塗層有什麼意義，随便寫的都能上大刊。

利用紅光照射該塗層，塗層的内部結構會發生變化，可以扭曲現實。

從該塗層透過的光會發生變化，強光變弱，弱光變強。所以，深色的地方其實很淺，淺的地方其實很深。

眼鏡上面難道塗有這種塗層？

何巍拿起了一根鉛筆，無論如何，他想試一試。他将眼前器官的形狀畫在了紙上。接着，他沿着輪廓将所畫圖案剪了下來，在下面又墊了一張紙，開始塗起來。

類似于拓印硬币。

鉛筆的鼻尖一道一道劃去，培養箱中物體真正的模樣漸漸浮現在何巍的眼前——

他實際的體積完全被眼鏡過濾掉了，在培養箱中的是一個類似人又不能稱作人的“怪物”。

何巍先塗出了他的頭。

培養箱内的“怪物”長着人類的頭顱，但是身體十分柔軟，它能夠完全将肚皮完完全全地貼到大腿上。

然後，慢慢地塗出了他的身子。

“怪物”的上身緊緊地将自己的下身抱住。

它的上身和人類無異，但下身卻不隻有兩雙腿。“怪物”從胯部長出了數隻類似“腿”的東西。

那些“腿”都異常柔軟，不止在膝蓋處折了一折。“怪物”的這些腿是一折一折地折疊着，被繁複折疊着的腿擠在一個十分窄小的空間，如同人類彎彎曲曲的腸道。

那些腿原先的顔色最淺，戴上眼鏡後隻能看到“怪物”的腿的部分——眼前的癌變器官其實是由“怪物”纏繞着的腿組成的。

而最後，塗到了伸出的影子的地方，那竟然是“怪物”伸出的手指。

眼前的怪物似乎處于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态，它的大腦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他隻能控制自己的一個手指，于是他不斷地用那一根手指敲擊身前的玻璃。

“啪嗒、啪嗒、啪嗒。”

“怪物”不斷地發出有節奏的響聲。

那響聲像是在求救，也是在警告。

告訴何巍自己是一個有意識的活物，而且，或許曾經是人類。

何巍看着用鉛筆畫出來的怪物，他的雙腿開始發軟，接着“咚”地一聲從椅子跌落在地上。

“啊——”何巍差點叫了出來，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嘴中，死死地咬住。

“媽媽呀。”何巍被吓得眼淚差點流下來，他往下撇，發現自己的褲子已經濕了。

意識到自己不會再叫出來，何巍将手放下，不住地喘氣。

“哈、哈、哈。”何巍被吓得不輕，“媽媽呀，吓死我了卧槽。”

“我在做什麼呢，我在做什麼呢。”何巍反複說着同一句話，他的大腦再次迅速地運轉起來，他回想着自己每日的所作所為。

他每日為了研究那個将他綁架來的混蛋口中所謂的“癌症細胞”，不停地做着實驗，不停地給眼前的這個“人類”施加各種的藥物。

一直在試圖殺死他。

“我在、我在殺。人。”何巍不斷地喘着氣，“我TMD在殺。人！”

何巍整個人坐在地上，腿還在發軟，他便爬到了門前。他的心砰砰直跳，一隻手握住門把手，心裡隻有離開這個屋子的念頭。

正當何巍想要立刻破門而出時，他聽到樓道中傳來一陣腳步聲。每日都會有扛着槍的士兵在樓道中巡邏。

如果沒有特殊原因，在非就餐和上下班的時間，研究員不允許外出，隻得待在自己的實驗室内。

“卧槽——”何巍立刻又将門關上，他撲到桌子上，拿起那張他畫的鉛筆畫。他迅速将紙張攢成了一個球，四處看了一眼，沒有發現可以藏紙球的地方。

耳邊不斷傳來腳步聲，何巍看了一眼門口，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紙團，然後将它硬生生吞了下去。

“咔哒——”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