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讓你做的新平台就是給子公司做的，”宋銘耀說道，“你是子公司CTO的最佳人選。”

裴小雨果然沒有猜錯，她搭建一半的系統公司沒有人能接着做了，公司沒有可用的能人的時候宋銘耀和她道歉并重歸于好。

宋銘耀和他的父親一樣，是一位沒有感情的精明的商人。

真正毫無感情的人不是對人冷淡，而是可以操控自己的感情，時而表現得熱情，時而表現得冷漠，最終達成交易。

宋銘耀在着什麼急？

如果宋銘耀不那麼快遞出合同來，裴小雨的疑心還不會太重。

裴小雨放下畫筆，思索了一會兒，她覺得這件事她并不虧。

于是，她看向宋銘耀說道：“你把合同放在這裡，我看一下再給你，這幅畫你帶走吧，算是你的報酬。”

裴小雨本以為宋銘耀會立刻趕去股東的飯局，但他卻很有興趣地看了過來，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接住了那幅畫。

那幅畫畫着一個皮膚白皙的男人，男人的身上塗着人體彩繪，像是他的身上開滿鮮花。他的背景是虛化的，畫中的色彩鮮亮而富有層次感，讓他仿佛置身于充滿生機勃勃的花卉的花園之中。

視覺的中心是男人的手，她刻畫極其仔細，在上面畫着細細的紅線。

男人手握着一捧鮮花，那開得正繁茂的鮮花擋住了他的臉，沒有完全遮住，但是看不到他的五官。

畫上的男人散發着一種朦胧美。

“你喜歡莫奈嗎？”宋銘耀說道，“《撐傘的女人》裡面的女人的臉被紗巾擋住了，她的臉很模糊。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背景是藍天和草地。”

“為什麼要用鮮花把我的臉擋住？”宋銘耀問道。

裴小雨側過臉，不敢看宋銘耀的目光。

即便這一次宋銘耀沒有傷害裴小雨，但他給她的不安一直存在。同時，作為犯罪嫌疑人宋啟霖的兒子，她不能完全放下對他的懷疑，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背地裡做過什麼，因此她不敢愛他。

“因為這樣的話目光可以集中在你的身體上，而不是在乎你是誰。”裴小雨說道，“宋銘耀，你對我來說隻是一位模特而已。”

“什麼意思？”宋銘耀放下了畫，他迅速脫了大衣，坐在沙發上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請裸模，然後和他親熱，你的意思是任何人都可以。。。被你欣賞嗎？”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裴小雨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畫我的臉，你是不喜歡我的臉嗎？”宋銘耀問道。

“我喜歡。”裴小雨回道。

“那你。。。”宋銘耀頓了頓說道，“你喜歡我嗎？”

宋銘耀沒有聽到回答，時間過去了兩三秒，裴小雨竟然猶豫了。

“我。。。”裴小雨說道。

裴小雨的猶豫讓宋銘耀失去了耐心，他不想要她思索之後再給自己答案，他希望自己是她堅定的選擇。

“你不用告訴我答案了。”宋銘耀說道，“我要先走了。”

宋銘耀忽然站起身來，迅速将大衣重新穿在身上，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宋銘耀沒走出幾步便停了下來，他扶着胸口，他的心很痛，心跳甚至因此驟然停止。

裴小雨不過喜歡你的和我一模一樣的那張臉罷了。。。你這隻怪物。

此刻，陳宇澤的聲音不斷在腦海中回放，他捂住頭，想讓那聲音停下，卻停不下來。

宋銘耀覺得陳宇澤說的是對的，裴小雨并不愛他。

出租屋内，裴小雨看着擺滿鮮花的空蕩蕩的房間。此時，送鮮花的人已經走了，那些鮮花的顔色似乎變暗了，花香也因太過濃郁而有些刺鼻。

裴小雨嘗試給宋銘耀打電話，但是宋銘耀并沒有接。

裴小雨知道，宋銘耀這麼優秀的人，他的自尊心一定很強。他帶着他的驕傲離去了，自愛讓他不能立刻接她的電話。

裴小雨将身後畫闆上的白布掀開，那水粉紙上畫着宋銘耀完整的五官，他手裡捧着鮮花，正在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她重點刻畫了他的眼睛，甚至能看到眼睛裡面燈光和鮮花的倒影。

裴小雨不敢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其實她很愛他。

“叮鈴鈴——”

突然，裴小雨的電話響了起來，她以為是宋銘耀打了回來，她立刻接了電話。

“裴小雨？我是王警官。”手機中傳來王警官的聲音，“很抱歉現在打擾你，但是我想跟你聊一聊案件的最新進展，你周圍沒有人吧？”

“沒有人，王警官。”裴小雨說道。

“這幾年來進入NCS公司的人和我們實際解救的人的人數對不上，我們一直在搜救。”王警官說道，“直到昨天的調查我們才知道這些人死掉了。。。我們在附近的垃圾站找到了一些屍體。”

“法醫很艱難地認出來幾個NCS前員工，他們大部分已經不是人類的樣子了。”王警官說道。

裴小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什麼意思？”

“NCS在用員工做人體實驗。”王警官說道，“因為這個人體實驗，死了太多人了，人數遠遠超過我們的想像。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現在也是。”

“你的師弟可能知道些什麼，但他還是什麼都不說，”王警官說道，“他的狀态很不穩定，現在又昏迷過去了。”

真是地獄空蕩感，魔鬼在人間。裴小雨心想道。

“還有一個消息，是關于宋銘耀的。”王警官說道，“沈奇的公司‘奇矽半導體’你聽說過吧？”

“聽說過。”裴小雨說道。

“我們重新調查了那家公司，沈奇走後群龍無首，宋銘耀的新醫藥将公司折價收購了奇矽半導體，改為了子公司。。。”王警官說道，“我有個請求，你可以幫我們盯着點宋銘耀嗎？”

“王警官，你的意思是是宋銘耀把師兄他們逼上了絕路，為的就是奪取公司全額股份？所以，他是殘害沈奇的人之一，也有可能是參與克隆研究的一員。”裴小雨說道，“不對，如果宋銘耀他真的想發展抗癌細胞呢？”

“那他早就會幫了。”王警官說道。

“裴小雨，宋銘耀他是個無情的商人。”王警官說道，“和他父親一樣。。。”

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猶豫這句話要不要說出來。

“如果你真的愛他。。。”王警官說道，“請你。。。保護好你自己。”

裴小雨的眼前再次浮現出樊眉失神發瘋的樣子，她的心因害怕而跳動。

果然不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