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身上,随性而慵懶,甚至有點頹廢,和裴小雨印象中注重儀表的宋總大相徑庭。
他的眼睛看向她,像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半睜半閉,他像是喝了很多酒,桌子上擺放着喝到一半的拉菲酒。
怎麼會?宋銘耀為了在公司的時候頭腦清醒,他從來不在工作日喝酒。
裴小雨走到宋銘耀面前,将奇矽半導體的資料按到他的桌子上。
“宋總,我正好找你,你給我先解釋一下下午的估值會是怎麼回事?”裴小雨問道,“你給我解釋清楚。”
聽到這句話,宋銘耀擡眼看向裴小雨,嘴角微微勾起,淡淡地笑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他像是在嘲笑她。
“裴總,您說的那家公司宋總不買也會有人買,您不要因此對他有敵意。”一旁一個男員工說道,“而且,在公司破産時接手的風險很大,宋總算是做了好事。”
裴小雨聽得懂男員工說的話,男員工并不了解案件的一些細節,隻會覺得宋銘耀這麼做沒什麼錯。
裴小雨當着宋銘耀的公司員工的面也不好繼續說下去,沈奇公司的事情她想找宋銘耀私下裡再溝通一下。
此刻,裴小雨和宋銘耀的距離再次拉近,她随之聞到一股酒氣,宋銘耀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你怎麼能喝這麼多酒呢?”裴小雨問道,“你把這些人都叫過來,是為了讓他們來看你耍酒瘋嗎?”
“公司都是我的,你管我呢?”宋銘耀說道,聲音不大,但氣場很足,他說完又喝了一口酒。
“你不要喝酒了,宋銘耀!”裴小雨握住了他的手。
宋銘耀還想喝酒,但是裴小雨把手伸了出去,那酒灑在了宋銘耀的身後。
“嘩啦——”
突然,裴小雨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所有人似乎都在盯着宋銘耀身後的東西,默不作聲,連呼吸都不敢。
宋銘耀則是淡定地抽出紙巾擦拭自己被酒水沾濕的袖口。
裴小雨緩緩地看向宋銘耀的身後,她愣住了。
在宋銘耀的身後是一個長兩米、高三米的巨型畫作,那個畫作占據了整整一面牆,隻給牆體留出一點距離。
這幅畫就是裴小雨給他畫的那幅水粉的放大版,還原度極高,連怎麼疊色,怎麼用筆都學了過去,線條和筆觸都極為相似。
這一幅充滿色彩的上半身裸露的男子的畫作被擺放在布置得極其簡約的辦公室内,看起來十分突兀。
宋銘耀辦公室的以白色為主色調,搭配少量的黑色線條,營造出一種簡潔而冷峻的氛圍。一張低矮的黑色皮質沙發靠牆擺放,沙發的線條簡潔而硬朗,沒有多餘的裝飾。
空間内除了黑白灰以外,隻有他辦公桌旁邊擺着綠植的青綠色,再無其他色彩。
更何況,宋總本人太冷漠了,這麼一幅色彩紛呈、感情濃烈的畫竟然擺在了宋總的辦公室内,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是變态吧?
裴小雨心裡想道,誰會把一個裸男擺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呢?
酒水被灑在了畫上面,員工們大氣都不敢喘的,宋銘耀卻沒有生氣,一臉淡然地用紙巾來擦自己的袖口。
他好像覺得擦幹一點更體面,擦了好久,然後又重新将袖子卷上去,卻沒有系上胸前的扣子,行為異常詭異。
“既然裴總已經來了,那我們人齊了,”宋銘耀說道,“我們來一起看我身後的這幅畫。”
宋銘耀輕笑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他背了過去。
“一個一個地都跟我講一講,說能從這幅畫中看出什麼,這幅畫想表達作者什麼樣的思想感情以及。。。”宋銘耀說道,“她出于什麼目的畫的畫,有什麼樣的心理活動?”
“宋銘耀,你。。。”裴小雨張了張口,然後又閉上。她看向四周的男同事,不想表現得太激動,怕被人看出來什麼端倪。
裴小雨又看了一眼自己畫的宋銘耀的上半身,他的肌肉線條堪稱完美,确實像是畫家特意請來的模特。
甚至可以說是畫家自己腦海中理想的“男性”形象,人們不容易想到畫中畫的就是眼前的宋總。
“這是一次藝術鑒賞活動,”宋銘耀說道,“說的好我給你現場發獎金。”
宋銘耀剛說完,男員工們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氣氛沒有剛剛那麼嚴肅壓抑,反而有幾個男員工躍躍欲試。
“宋總,”一名男員工說道,“您看這幅畫裡的男人畫的多立體,多生動。這畫師的畫技很不錯,色彩運用的很好,有專業性還有自己的風格,擺放在您辦公室挺合适的。”
“呵。”宋銘耀冷笑道,“是嗎?我讓你講的是她的畫技嗎?”
男員工閉口不言,他誇了宋總的品味,他還不夠滿意嗎?男員工其實隐隐約約地看出了一些什麼東西,他以為宋銘耀所說的“畫家”是一位男畫家。
因為男員工沒有見過喜歡畫裸體的女畫家,他的記憶裡面,即便是畫中裸露的是男人也是男畫家畫的,這位喜歡畫男模的畫家可能是一個同性戀。
這樣看來,收集裸男畫作的宋總欣賞“同性戀”的畫作,那麼他可能也喜歡男人。男同事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宋總是不是有外遇了,莫不是想借此機會公布自己是一名雙性戀?
“畫家應該是在給自己的愛人畫,因為這幅畫充滿愛意,他運用豐富的色彩将畫上的男子點綴得奪目照人。”男同事戰戰兢兢地說道,“将男人畫得像鮮花一樣。”
宋銘耀又冷笑似的哼了一聲,拿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說道:“胡說。你哪裡看出的充滿愛意?”
氣氛又冷了下來,沒有人敢接話,所有人都覺得氣氛不對勁,隻有宋銘耀不以為然。
他轉過身去繼續看畫,靜靜地思考。
“宋總,”不知過了多久,李秘書說道,“的确充滿愛意。”
宋銘耀轉過頭,側着臉看向他,他的眼中帶着傷痕,好像酒精帶來的興奮過去了,隻剩下了疲憊。
“您看,這副畫表達了畫家對畫中男子深深的愛意,他如此細緻地描繪了男子的體态,他為了讓人們的視線集中在他的身體上,所以用鮮花遮住了五官。”李秘書說道,“整幅畫充滿了畫家對男子的強烈欲望,是一種最原始的渴求。”
“是有欲望又不是愛。”宋銘耀說道。
“宋總,您這句話可就不對了,”李秘書說道,“欲望也是愛的一部分,是生理性喜歡罷了。”
宋銘耀聽到李秘書的話,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會兒。
“啪——啪——啪——”
宋銘耀鼓起掌來,他笑着說道:“不錯,獎勵500塊錢,今天晚點發給你。”
“那裴總是怎麼想的呢?”宋銘耀又一次轉過頭,單手拖着頭問道。
宋銘耀突然發什麼瘋?他怎麼能明目張膽地将她與他情愛的産物展示給人們看,到處宣傳和炫耀,他不覺得在公共場合赤裸裸地表達愛意很丢臉嗎?
他以為我裴小雨是毫不知羞的人?
裴小雨的心髒突突直跳,快要被氣死了。
裴小雨笑了笑,她走進,彎下身在宋銘耀的耳旁低聲說道:“宋先生,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