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安妤送回訓練樓的路上,車載音響自動播放出了舒緩的輕音樂。
節奏跟清泉滴有節奏地落在水面上一樣,聽得安妤皮都綻開了。
返程途中,兩人對話極少,安妤在不停地回着手機信息,時不時抽出根腦子,回他的幾句話,幾番下來後,陳言煦也識相地噤聲,沒再打擾。
安妤在副駕上找了個舒服的坐姿,小楊給了她回信,是一段錄音。
再上面是她問的那條——錄下的口供?
指尖在那條語音上停頓了幾秒,安妤長睫微顫,似在思考自己是否要現在拿出耳機帶上。
駕駛位上的人還在娴熟利落地打轉着方向盤,意識到安妤的不自然。
他雙目直視前面崎岖的山路,左手食指跟着音樂節奏,一下一下地輕點着方向盤,動作很顯眼,動靜卻很輕,驚不起一絲浮塵。
陳言煦在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點不熟練,卻又強裝自然。
這種拙劣的‘你别看我,就把我當透明人’的行為,貫穿着安妤所有感官。
憨純又拘束着的可愛。
她的嘴角不自覺上揚,思考一瞬後,安妤直接點了語音,開了外放。
男人粗噶的聲音瞬間充滿着整個空間。
“沒有為什麼,就是LGD輸了,我們兄弟幾個不舒服而已。”
“你們再問多少遍也是這樣的,沒有用。”
幾秒的安靜——
“那你們為什麼要錄視頻?”
“不知道,錄視頻的不認識。”
“跟我沒關系,警察哥哥,還要關我到什麼時候啊?又沒鬧出什麼事情,就是弄髒了幾件衣服,大不了我們賠好了。”
...
前面的審訊很難進展開,對面幾人顯然是有人教過了,咬死不承認,反正最後也沒有造成什麼危害,頂多再上個黑熱搜,賠幾件衣服。
中間停頓的這幾分鐘,是小楊來求助安妤,那時的陳言煦剛發完那條微博,正一臉愉悅的給安妤擰檸檬水喝,小楊的一個電話直接打破了車内旖旎的氣氛。
聽完全部進程後,安妤思索片刻,給小楊打過去了幾行字。
咳——
審訊快進,繼續了。
帽子叔叔:“你們就隻為了這點比賽結果,就去公然破壞社會秩序?”
“你們不知道這是違法的嗎,這邊要對你們進行拘留的。”
“拘留就拘留呗,我們也好養活,夥食湊合就行。”說着,男人從喉底發出渾厚的笑聲,跟打呼噜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他岔開話題:“啥時候可以開飯啊,餓死了要。”
“你們昨天沒吃燒烤嗎?”帽子叔叔冷不丁冒出這句話,跟刺探一樣直接鎖住了滋事人的喉嚨,但這人也不是個蠢的,愣神不過一瞬。
他繼續油嘴滑舌:“那點塞肚子,哪能塞飽。”
“警察叔叔,你就别在在我這套話了,說來說去,我就這麼些,比賽輸了,我們粉絲很失望,自古都是紅顔禍水,這個Lynn對着安妤那傻樣,就跟被勾了魂一樣。”
安妤昨天晚上就上了個‘紅顔禍水’的熱搜,連着雙排的熱詞一起上去的。
“也不是我們不讓選手們談戀愛,LGD這都輸了多少個賽季了,今年好不容易拿了個二擂主的地位,李原幾個的實力狀态也在巅峰期,咋就被這個Lynn完全帶偏掉了,找個二隊上來的替補藥瓶,都比這個戀愛腦強。”
聲音放到這,安妤餘光瞥見身旁的男人坐地更直了,脊背挺成一道直線,腦殼就要戳破車頂,渾身上下蔓延出來的羞澀與不自然感。
他知道那些話是在罵自己,輸赢即是結果,那麼好壞他全都接受。
安妤垂眸,專注且安靜地聽着。長而卷翹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顫動着,在冬日暖陽的光輝下,振翅而飛。
手機裡的人越說越氣憤,語速确實十分流程,沒有一點卡頓,俨然一副老幹爹死忠粉摸樣。
輸了就怪頻繁上熱搜雙排的安妤跟Lynn。
審訊是這樣的,對面死不承認,再加上事發當地屬于監控死角,過程壓根沒錄進去,他們隻能憑借着蛛絲馬迹,和對方的語氣來判斷對方的始作動機。
實在口供不出來,最後也隻是拘留幾天,再放出去。
“嗯嗯。”趁着對面情緒高漲,帽子叔叔應付他,“你們搶票也不容易。”
“對啊,光是這次場館票,我們都找了好幾個黃牛倒賣到的,花了一萬多大洋,你說心疼不心疼。”
“最後這比賽還輸了,這他媽的。”
“看得我都氣死了。”
“比她們的私人航班行程還難搶?”帽子叔叔冷不丁冒出一句。
“那沒有——”
滋事那人剛說完這三個字,立馬意識到自己漏了嘴,想要補救早已完矣,那邊穿着制服的人早已笑眯眯地用看穿一切的目光掃視着他。
“你們玩我——”最後結束的聲音,帶了很強的憤怒。
錄音至此而止。
“怎麼樣?”安妤問他。
陳言煦烏黑眸子半斂着,聲音清醇,帶着一股執拗勁:“下次我一定拿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