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慶一早就到教室,雙手交握撐在台前,還是一雙笑眯眯的眼睛,打趣道,“我聽說,時老師罵你們了?”
“東西丢了這事我也有疏忽,讓三位同學受委屈了。”
金絲眼鏡閃着一絲光亮,慢悠悠道,“同學們被訓了,學數學是不是學的特别傷心?來學語文吧。”
同學們還沒從張大慶峰回路轉的話中反應過來,就看到張大慶從台上走到教室中間李子楚同學的座位旁,看了她一眼,李子楚瞬間緊張,張大慶笑道,“以前老師我數學底子可好了,後面越鑽研數學感覺日子越苦,後來轉當語文老師快樂多了。”
同學們有些好奇,“為什麼?”
張大慶有節奏地拍着手裡的尺子,“我們經常會自動關聯事物,看見兩個人同時進門就會覺得他們認識;街上美女對我笑 ,她一定喜歡我;路上被人打了一定是有過節的人幹的,這種直覺判斷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這時候愛研究數學的我,就化身福爾摩斯了,強迫症犯了就喜歡算概率,兩個人同時進門,50%基礎概率認識,如果兩人相視一笑了那還剩一半疊加似然概率到75%;街上美女對你笑,假如美女比較随和,她喜歡你的概率大概5%,如果是冰山美女笑了那倒有可能是20%;這時候老師因為相貌平平,就很沒自信啊。”
“學了語文之後,發現心情好多了,古人為什麼喜歡寄情于物,寄情山水,因為我說它代表什麼就是什麼,它不會回話,這樣沒人反駁我,我心情就大好。但與人打交道,就容易情緒波動了,就每個人吧,總喜歡毫不掩飾躍躍欲試想表達自己,這時我就不管概率了,我覺得我喜歡就去嘗試,無意間也過得圓滿。”
“所以你們看,語文的情感會激發一種可能性,促進數學理性概率的提升,這也是為什麼文學會帶來希望。”
張大慶低頭拍了拍李子楚的肩膀,“所以人犯迷糊很正常,我們經常會被各種信息幹擾,分不清什麼是對的,真理都是一種平衡,就像既要學數學又要學語文一樣,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所以同學們不要把誤會放心上,每個人都有看不見的盲區,傷害也許并非本意。”
過了幾日,考完期末考試,就放寒假了,教室裡都是窸窸窣窣整理桌椅的聲響,時席玉拿着一沓卷子走進教室,眉毛不禁一挑,“這是期末考試成績單,大家拿回去找家長簽字。”接着幹淨利落将成績單發了下去,拿着三角闆敲了敲黑闆,“這次成績大家都進步,但還遠遠不夠。”
“如果讓老師來形容高考,那就像孫悟空在被關在太上老君的那個八卦爐,在進去之前,孫悟空空有七十二般變化本領,但若沒有這一環的鍛煉生出火眼金睛,總歸差點意思;對于你們而言,高考就像在這水深火熱的爐子走一遭,如果放棄高考,道太窄 ,就像提前開窯的瓷器,絕技未練成就被人發現,也不差但不是極緻的好,所以加油同學們,利刃出鞘前也是要磨一磨的。”
夏天青看着到手的成績單,自己的名字穩打不動落在中位,感覺到了一個瓶頸期,很吃力也上不去,她又看了看顧北塵第一名的總分,跟自己差不多兩百多分的差距,夏天青一隻手下垂,一隻手不停地摩挲着成績單,溫璟看着夏天青心不在焉的樣子,以為她在擔心學習成績,耐心安慰她,“你還有時間,還有一年半的時間。”
夏天青點點頭,輕聲重複道“還有時間。”
第二天放寒假了,夏天青一早就被夏母趕出家門散散心,夏天青背着小包包坐上了剛來的公交車,車上沒有幾個人,夏天青看着窗外,外面下起了毛毛細雨,她在起霧的玻璃車窗不自覺寫下了顧北塵的名字,等被到站的聲音打斷反應過來,急忙擦掉下了車。
恰巧書店就在附近,夏天青打算去買點複習資料,書店裡人群擁擠,夏天青踮起腳想拿書架上的一本書,一隻白皙的手把書抽了出來遞給了她,夏天青下意識說了聲謝謝,頭也不回地往櫃台走去,這時後面的人叫住她“等等。”,這聲音如同一滴清泉墜入心底泛起漣漪,夏天腳步頓了頓,慢慢擡起頭看去,依稀是個又高又瘦的男生,帶着一頂黑色的帽子,遮住了碎發和眼睛,此刻他正将帽子緩緩摘下,露出了那張帥氣的臉。
“顧,,,北塵。”夏天青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卻沒注意後面的書架,眼看着重心不穩,顧北塵眼疾手快扯過她,抵在書架前。
夏天青看着顧北塵近在咫尺的臉,又想起剛剛公交車窗上的名字,臉頰薄紅,心底好像有有一株藤蔓在野蠻瘋長,那是一種期待,占有以及酸澀。
兩人對視良久沉默不已,顧北塵眼眸微眯,“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怕說話,暴露我的愚蠢。”
承受不住顧北塵審視的目光,夏天青隻得僵硬地扯出一絲笑意,“你怎麼在這?”
“你為什麼在這,我就為什麼在這”,看着顧北塵雲淡風輕的笑意,夏天青懊惱地敗下陣來,這問的都是什麼蠢問題。隻得匆匆找了個還有事的借口,趕緊結賬溜出了書店。
夏天青一口氣跑到一處小巷,扶着牆大喘着氣,其實能在這城市裡偶遇顧北塵,她是開心的,從來沒有這般開心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