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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命迷迷糊糊的看着樹隙間星辰密布的天,他蜷了蜷指頭,他還沒死,可是胸口的陣痛占據了他大半清醒的神志,他輕輕的呼吸着,胸膛微弱的起伏仿佛要将胸口對半撕裂,他微微扭頭,見公子昀于手下的人在密謀什麼,找準時機,捂着胸口插着的匕首起身就跑。
一路跌跌撞撞,不管不顧,腦海裡隻有一個意識就是活着,他向着耳中窸窸窣窣的水流聲狂奔而去,看着底下湍急的水流奮不顧身跳了下去。
他已經死過一回了,被他曾敬愛的兄長親手所殺,至此刻起他們不在是兄弟而是仇寇,血海深仇大恨!
隻要我子常命活着一天,他子昀就别想安坐于王座之上!
他心起誓。
岸上士兵正要向河裡放箭,立即就被公子昀攔下。
“不必了,他活不成了!”
五更時,正是這天地最沉寂之時,行七見他們都沉浸在睡夢中,蹑手蹑腳的起了身,她走出氈房,外邊的天一片漆黑,月亮早已不在高懸于頭頂。
可你仰頭瞧星河璀璨~
她摸着脖子上的天命石,站在夜風裡由風吹扯着頭發。
她向暮歸山走去,越靠近那處的青草便越來越高直直漫過了她的腳腕,風迎面吹着企圖将她拽回,惜她早已下定了決心。
暮歸林漫山的樹沙沙搖曳像一張深淵巨口,又像招着手的孤魂野鬼興奮的向她呼喚着:快來!快來!快來!
這世道已經沒有讓她在活下去的念想,所謂的世道就是高門貴族們的庇護所,逃來逃去無處可逃,碾死我們對于她們來說,不過像是碾死螞蟻一樣的簡單,在牲畜的死活都可以得到争論時卻從來沒有人在乎過她們的死活,她們的一生活的如牲畜,不如牲畜,與其向這世道認命,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沒有人能救她們!
神,隻聽得見供養人的聲音!
像她們這樣低賤的人,甚至沒有香火和祭品幹淨,他們的祈求聲連牆都透不過,何以能傳到神的耳朵裡!
她将天命石和鞋子一起放在了岸邊。
咚窿一聲,她沉沉墜落下!
郇丹說的對,暮歸河真的很深,河水将她緊裹,身上的傷都不疼了。
行七急促地沉下,很快一股強大的激流又将她沖出了河面,剛剛露出腦袋的她便開始貪婪的呼吸着水面上的空氣,她一路被湍急的水流帶走連嗆了好幾口水,而人求生的本能促使她不斷掙紮着胡亂抓扯着周遭的一切。
可能是命不該絕,行七在下遊醒了過來,她就躺在岸邊,半邊身子還浸泡在水裡。
下遊是在林子裡,她無力的躺了會才虛弱的爬起來,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林子她無助的站在河邊打量,天氣也冷的她瑟瑟發抖。
此時天色半蒙半亮,應是剛至拂曉,起碼伸手可見五指。
就在另一旁不遠處,常命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個身着素衣披頭散發之人,他用着殘存的意志力摸起一塊石頭,不斷敲擊在另一塊石頭上以此來發出噪音,引起她的注意。
俨然行七聽見了,她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抱着手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才發現這還躺了一個人,見他胸口還插着一柄匕首,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死了?
“救我!”常命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行七都還沒聽明白,便就見他徹徹底底昏死了過去。
罷了,她也不能真的見死不救,可是這林子她自己也不識得,何談走出去,何談救他!
常命死沉死沉,行七一個女子根本搬不動也扛不動他,她隻好想法子,她進林子裡撿了一些木棍和結實的藤曼做了一個簡易的小筏子,将他捆在了筏子上後,行七差不多使出了這輩子吃奶的勁兒才勉勉強強拖着他走了不到十米,她擦去額上的汗,全然忘記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遍體鱗傷之人,可她還是将藤蔓挎在肩頭像頭牛一樣執着的帶走他,才剛上肩很快半個肩膀就被血染紅一片。
行七無暇顧及身上的疼痛,她擦拭着額上的冷汗,疲憊的看着眼前的路隻覺得陽光刺眼,忽然他眼中的事物泛起了虛邊,天旋地轉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