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發三日,那獄卒本想刁難常命,可見他甯将自己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這才送來正常的飯菜,見他終于是吃起來了,那獄卒才回到桌前,一屁股坐在闆子上,絮絮叨叨,桌上擺滿了大魚大肉,其中一人啃着雞腿,滿嘴流油含糊不清的說着:“你别管他,今日大王納妃,飯菜油水忒足,你快吃!”
今夜宮裡十分熱鬧,雖不見煙火也不敲鑼打鼓,可那山珍海味,瓊漿玉液如流水般在大殿上隻進不出。
喬太妃一直在算計,為他擇妃也不過就是為她私事做的鋪墊,她原想将暮歸山北那存活下來的族人引入城中,順勢叫他過了喪期便立族中女子為後,可惜子昀一再阻撓。
面對着這突然出現的少妃,子昀本就極為不滿,可是敬在她乃是生母,便隻能默默接受,不過就是後宮多個人罷了,她若想塞多少便塞多少。
喬太妃今日被他氣的着實不輕,二人為此大吵一架,喬太妃拔了劍,不惜傷了自己兒子,子昀氣罷離去,喬太妃夜裡更是佯裝病重不願出席這喜宴。
王宮裡不見半點兒的張燈結彩,隻有大殿上歌舞升平,不說旁人倒還不知是做什麼,倒是蘇祈着着婚服盤起了頭發,珠圍翠繞,雍容華貴,靜靜坐于殿中,殿中陳設大氣,中間一尊鎏金白鹭熏籠燃着香煙,她放下卻扇好奇的看着殿中的擺設,對那個背影至今好奇同記憶猶新。
本還在幻想,聽見了門外的動靜,蘇祈這才慌張回到床榻邊舉起卻扇,三兩宮人攙扶着醉了酒的子昀到了殿前後急忙退下 不敢逗留窺視。
蘇祈偷瞄着那被推開又合上的門,咽了咽口水,手心不由冒起了汗來,許久,手舉麻了都不見身前的男人為自己卻扇,她才鬥膽輕輕喚了一聲:“王上~”
子昀這才奪過她手中的扇子随手便扔在了一旁,蘇祈一恐,撐着床榻,整個人被籠罩于他的陰影裡,她擡頭,男人眼神迷離,捏過她的下巴生疼,十分用力,冷冷嘀咕了一句:“母親就喜歡你這樣的?”
蘇祈不明白,可不待她問,子昀就扯過她的雙手将她壓在了身下,動作十分粗魯,莫說憐香惜玉,根本不考慮輕重隻顧着自己,蘇祈疼的哇哇亂叫可這哭喊聲對有意為之之人毫無起色。
這夜裡,他将母親企圖掌控自己的所有不滿都發洩在了這個被挑選的傀儡之上。
然深夜牢獄中,常命被一陣細弱的雜聲吵醒,是那甲胄擦碰之聲,他睜眼,燭火搖曳,灰塵于火光中上下飄浮,這時一個士兵前來打開了牢門,常命正以為是又要将他帶去受刑,待站起身後,便又見得另一士兵将早已斷氣的獄卒拖進了房中。
見他拿着鑰匙為自己解開了手腳的鐐铐,常命滿腹疑團。
“你們是誰?”他看着現下打着配合的三人不解。
“我們受嚴師之命救你!”領頭的道,不待常命繼續追問,領頭那人便連連催促:“抓緊換衣,殿下不信我等,信嚴師即可!”
換上了那獄卒的甲胄後,三人一路偷摸回了書閣,常命看着書閣後的密道詫異,他竟然從不知書閣之中還有路。
他想起什麼轉而道了一句:“你們先走!”自己便朝東宮而去。
郭雲笕見此,命接應的幾人看守書閣,自己跟在了常命之後,而常命這番不過是為了拿走儲君冊寶。
好在今夜裡王宮内守衛松懈,趁着夜色他們安全的從書閣密道逃出,出來便是後山,他們将甲胄脫下紛紛扔進了土坑中掩藏起來,極力躲避開了城中夜巡的士兵,回到屋中的一行七人終于得喘了口氣。
“你們是嚴師什麼人,為何不懼死也要救我?”
“在下郭雲笕,我等都是誓死追随嚴師,平日裡乃是嚴師弟子,三日前的夜裡,嚴師召集我等,命我等勢必将殿下救出,書閣那條密道荒廢已久,本以是被堆填,我等也是利用嚴師提供的王城布局圖才發現,在加上宮中局勢和打通的時間來瞧,這才姗姗來遲,讓殿下受苦了!”他抱拳。
常命這才明白,為何那日嚴夫子會叫他好生活着。
“我被救之事很快便會暴露,那條密道定然也會被發現,很快他們便會嚴加搜查,如今城門各角嚴防死守,若想突圍憑你我幾人不過是束手就擒。”常命輕聲。
“我等還有五百人于城外接應,計劃缜密,殿下莫怕!”郭雲笕回應,信誓旦旦。
常命訝然:“夫子豢養死士?”
然而豢養死士可是誅九族之死罪。
“我等皆是嚴師弟子!”郭雲笕沉默,他們的确是死士,但可不便明說,說是弟子已經足夠隐晦,懂之人定也不會執意揭穿。
“接下來殿下打算怎麼做?”
常命見之也就明了,他搖頭:“不着急,先于城中避避,如今我們在暗,他在明!”
他也要叫他嘗嘗夜不能寐的滋味兒!
偏房裡,常命擦拭着身子,看着身上的每一道鞭痕,烙印,看着胸口那最為顯眼的刀口,他擡眼看着前方那透着月光的窗戶,父親,母親,太史,夫子,将軍,太傅,太保……他一一要為他們讨回公道,他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眼裡漸露煞氣。
行七模糊的看着地上月色映照下的窗影,她被束縛手腳,賭住了嘴,隻見她額上血淋淋一片,昨日她撞牆自盡被孫家人又救了回來,看着這柴房,她心裡絕望的哀嚎。
她不過就是想死,為什麼,在此,死比活還難?
彼時柴房的門開了,一個人影随着逐漸打開的門映照進了屋中,孫江來了,他被仆人攙扶着慢慢騰騰的走了進來,他如今徹底成了一個閹人,廢人,而這全拜她所賜,他怎能不記恨着。
“是不是後悔當初沒捅死我?”他道,他如今下xia體ti未愈還不能大肆動腿,隻能俯視着她,站在那什麼也做不了。
“明日,你就可以去死了!”
“不過!”
孫江手緩緩攤開。
行七看着一旁的仆從恭恭敬敬将劍遞到了他的手中,劍尖直指她,劍刃鋒利的不見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