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條街,言塵便注意到那人。
聞澈身着一襲黑袍,黑發束在金發帶中,手指撚着一朵黃色玫瑰花靠在門口,緊袖微折,有姑娘路過看他時,他就擡頭保持十二分笑意和人對視。
不得不說,他是真的好看,眉毛彎彎的,和天上的小月牙似的,眼眸清澈,仿佛含了天下最幹淨的碧海,皮膚很白,比盛開在雪山裡的雪蓮還皎潔,即便站着,就是一副盛景。
姑娘年紀不大,紮着雙發髻,有兩绺編發,垂在耳側,對視久了,臉上迅速飛起一道紅暈,忙低頭從他身邊走過,路過他時往他懷中塞了一塊粉色手帕,上面繡着娟秀的字體。
人走後,聞澈收起笑容,随手将手帕塞進懷中,擡手嚴嚴實實捂住了臉,然後探頭探腦地打量四周,似乎在躲什麼人,正當他長籲一口後,一回頭,恰好和言塵隔着一臂距離相望。
“你怎麼在這?”聞澈突然瞪大眼睛,“啪嗒”一聲,手中的花掉在地上,他最大的優勢,就是記憶很好,無論是燒,還是醉酒,他醒後都能清晰地記清任何一個細節。
看見言塵的刹那,聞澈頭腦如遭雷劈,幾乎瞬間想起幾日前,他是如何在言塵身下承歡,又是如何說瘋話的,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還要被抱着沐浴。
丢臉。
思及此,聞澈拔腿就跑,但言塵早已等候多時,在聞澈剛擡腿時,就被言塵死死扯住手腕。
街上車馬來往絡繹不絕,商鋪林立,熱鬧異常,前方的酒肆新開業,不少賓客前往道賀,紛紛把酒對酌,連微風中都夾雜美酒的芬芳 。
言塵嫌街上太吵,拉着聞澈離開,他雙臂結實,身形修長,此刻又鉚足了勁,任憑聞澈如何掙紮,也無濟于事。
“哥,你别扯我袖子,剛穿好,又亂了。”聞澈不滿地扭了扭手腕。
“亂了,我再給你穿上。”言塵拽着他去街道盡頭。
那裡有一條湖,湖裡沒有盛開的金蓮,也沒有嶙峋怪狀的奇石,唯一的好處是四周沒人,在晨間,顯得格外安靜,言塵這才松開聞澈,垂眸打量他,那人像隻鹌鹑似的低着頭,兩隻手指焦躁不安,死死捏着自己袖角。
許久,聞澈依舊沒有擡頭的意思 ,言塵忍了忍,最終忍不住,“擡起頭,看着我。”
“哦。”聞澈蔫蔫地回一聲,然後僵硬擡頭,不偏不倚地撞上漆黑分明的眸子。
言塵盯着的眉眼,見他眉頭不安,不自覺地軟下态度,柔聲道:“五日,還沒消氣?”
“嗯?”聞澈沒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我?消氣?”
言塵沒有點頭,而是保持十二分歉意看他,朝他說:“那夜,是我不對 。”
“啊?”聞澈一臉茫然,他完全聽不懂言塵在說什麼,那晚明明是他扒了言塵衣裳,将人鎖在床上強吻了他,甚至言語粗俗,愣愣道:“哪……哪……裡不對?”
言塵依舊是一臉歉意,繼續說:“我不該在你喝醉時做出逾矩之事,更不該讓你亂飲東西,也不該陪你胡鬧,你意識不清,我清醒,是我沒有做到兄長該盡的責任,反而領着你一同去犯錯,是我的問題,你要是沒消氣,你想怎麼做都行,但能不能别躲我?”
風吹過,兩人衣袍被吹的鼓起,有一片梅花,從樹上墜落,最終落在聞澈肩膀上,言塵見他發愣,隻好擡手替他輕輕撣掉,花徐徐飄落在地。
聞澈看着他,晨光中的言塵,不同于往日的疏離,道歉時,腰身挺直,但目光,很真誠,他終于回了回神,心想言塵誤會了,坦白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生氣。”
言塵皺了皺眉:“沒氣,那你躲我作甚?”
“因為我需要用一段日子,去适應一個新的身份。”聞澈微微歎口氣。
言塵不懂,問他:“那究竟是什麼身份?”
“我要做你唯一的男人。”聞澈拍了拍自己胸膛,朗聲道。
言塵眉頭更加緊蹙,又問:“何意?”
“哎,”聞澈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畢竟那晚發生了那種事,我現在已經不是年方二八的黃花大閨女了,雖然我心大,但也不能一下子接受從上面的那個忽然變成下面的那個,所以我才會離開,但并不是因為你不好,相反,你很好,溫柔、善良、沉穩、博學,隻不過我要獨自冷靜思考一段日子,不然,我心不安。”
言塵迷茫,不就是親他幾口嗎?不至于瘋了吧,什麼上面?什麼下面?他聽的雲裡霧裡,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聞澈不再拐彎抹角,坦言道:“你已經日過我了,我不清白了,我得對你負責。”
他的臉色太正經,聲音也很高,言塵被他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聞澈仰起頭,一本正經道:“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是酒後亂為,但我已經用五天去接受了這個事實,我會對你負責,當然,是你先日我的,你也要對我負責。”
言塵臉色鐵青,箴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