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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

陶思栩背着包，手裡拿着登山杖，與周圍樹木繁茂荒草叢生的景象格格不入。

雖然周圍的植物密得看似沒有路，但是陶思栩知道，往前直走大約200米，能聽得見潺潺水聲的時候，就能找到一條土路——盡頭是一座小山村，村裡隻有老人和小孩。

因為——這是他第二次站在這裡。

他的身體還止不住發抖，心髒劇烈鼓動，冷汗直流，惶恐不已。

看這身打扮，就知道他原本正在登山。

正走到狹窄小路上時，晴朗的天氣突然轉陰，驟然間狂風大作。

措不及防，他感覺身子一輕，在周圍同伴聲聲驚呼下頓感失重——

然後是墜落。

再次睜眼時，就是這個地方。

來不及思考是什麼超自然原因，林子裡就傳來一陣沙沙響聲。四周高大的樹木壓抑着陽光，蟲鳴聲讓人覺得陰冷可怕。

陶思栩顫顫巍巍掏出兜裡的手機，打開鎖屏想要聯系到朋友、家人、警察......總之什麼人都行。但意料之中，這裡不僅沒網，甚至連衛星導航都沒了作用。

他像是掉進了一個隔絕人世的異度空間。

不管他怎麼想，這周圍的環境不像是人能久待的。陶思栩隻好按下不安的心，立刻四處探尋，試圖找到有人煙的地方。

他的腿還在發抖，走起來像是被程序定好的機器人。

我不是從山上摔下來了嗎？

他恍惚想着。

那是一座名山，有千米高度。直聳入雲，越爬到上面去霧氣越大。彼時他和同伴正爬到興頭上，但他絕對不會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聊得路都不看。

陶思栩腦子一片空白，隻茫然走着，用登山杖撐着不斷發抖的身子，試圖調整好呼吸讓自己不要這麼失态。

不管怎麼樣，他似乎......還活着。

幸運的是，他沿着盲選的路直走一段時間後聽到了水聲，再順着突現的土路一路向前，陶思栩看到了一個村子。

村子坐落在大山之中，被兩條河夾着。一條奔湧的激流大河是方才他聽到的水聲的來源。

進村子前陶思栩看了一眼太陽的位置，猜測此時大概是下午四時。天氣微冷，但還留着些許燥熱，似乎正入秋。

村子裡的老人穿着毛衣馬褂，隻有到處跑的小孩穿着才稍微單薄。

陶思栩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熱汗，指尖仍在顫抖，但比剛才的狀态好上太多。

起碼他有力氣和人溝通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一腳踏進了村。

“村子裡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去了，這裡隻剩下我們這些老的老，小的小咯。”

劉奶奶說。

劉奶奶名春秀，陶思栩進村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花白頭發，滿臉皺紋，正坐在村口杏子樹下納鞋底。

也是她，聽到陶思栩的一面之詞後，沒有問他怎麼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算得上荒郊野嶺的地方，欣然建議他留在村子裡暫住。

他們走着，對路突然跑來一個的男孩。他沒看清路，側身和陶思栩撞上，發出砰的一聲後摔倒在地。

“虎仔！”劉奶奶怒斥一聲，“亂跑還撞到人！”

“我沒事！”

陶思栩連忙扶起那倒在地上的男孩，拍了拍他衣袖上的泥。他掀起褲腿看到男孩隻是膝蓋微紅并無受傷後，便松了口氣，轉頭對劉奶奶說：

“孩子沒事就好！我這麼大個人，皮糙肉厚的，被撞一下沒什麼大不了。奶奶您别生氣。”

被叫做虎仔的男孩确實是虎頭虎腦的模樣。他站直身子後朝劉奶奶和陶思栩做了個鬼臉，又急匆匆跑了，隻留下背影給兩人。

“這孩子。”劉奶奶歎了聲氣，拍拍陶思栩的手，示意他不要在意這孩子的做派。

她和陶思栩解釋了一句：

“我們村的小孩沒大人管，我們老的又追不上，多是這無法無天的樣子喲。”

還沒等陶思栩說些體面話，劉奶奶就介紹起了村子。

他們順着路走，右邊是一片一片稻田，上面還插着幾個稻草人，此時剛農耕完，隻留下一個個谷包。

稻田的右邊是一條河，左邊就是住人的地方，一棟接一棟，俯瞰像是一條扭曲的蛇。

劉奶奶指着左邊的四棟屋子——隻有這四棟，是靠在山腳下的。

其餘的屋子雖然都處在稻田的左邊，但都和那四棟有一定的距離。

“那四棟的房子，家裡人出村打工，一個都沒留下，你等會就住最邊上那間吧。”

劉奶奶接着說：

“現在這麼晚，就辛苦小夥子你自己先收拾一下。等會老婆子我做了飯讓虎仔給你送過來，順便道個歉。房子的事......婆子我和村長那老頭說一聲就行。”

陶思栩受寵若驚，感謝幾句後想來也沒有更妥當的做法，索性在劉奶奶帶領下急匆匆去她家拿了清掃工具就往房子裡趕。

房子是凹字結構，中間是主屋，左間充當柴火間，右間據說以前是栓牛的，還有個樓閣充當蜂房。

幸好房子沒有過于髒亂，等到徹底清理完時，也才天黑不久。

期間虎仔過來送了飯，是劉奶奶自家的農家小炒，豬油炒的青菜豆芽加上一道豆腐肉末。

在陶思栩吃飯時，小孩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吃，等到他吃完一把拿了碗想急匆匆跑走。

到底也沒道歉。

陶思栩急忙攔下他——不是想聽小孩那一句對不起，反倒從登山包裡拿出幾個巧克力塞在他手上。他笑眯眯地看着小孩黢黑的臉一下變通紅，小聲道了謝後扭頭就跑，差點連手上的碗筷都拿不住。

這個村子人可真好啊。

陶思栩想。

雖然不知道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既來之則安之。不管是超自然事件還是其他，他遇到了這個村子，就是他的幸運。

他不自覺微笑着，抱着從劉奶奶家借的棉被鋪在床上，脫了外套躺下。

棉被還帶有微微的灰塵味，聞起來有些嗆人。陶思栩躺在床上，放松了下來，在腦子裡開始對事情進行複盤。

登山是為了慶祝自己大學畢業找到工作。

作為計算機專業的工科生，大學四年從頭卷到尾，在大大小小的競賽中做設計做到吐，才拿到一份堪稱漂亮的履曆，進而被大公司看上。

卻不想還沒見到工位，就失足摔到了這個叫做雙河村的地方。

想到自己還沒展開的美好未來，陶思栩悲從心來，一時間竟是翻來覆去睡不着。

思來想去月上枝頭，終于有點迷迷糊糊的感覺時，突然間——

他看到一雙眼睛。

從床邊的窗戶縫裡透過來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陶思栩瞬間被吓出一身冷汗，翻身而起拿起床邊的登山杖捅過去，卻捅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