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謝知青坐了許久。他還是感覺三個室友在不停地注視并嘲笑他，即使他聽到了他們細細的呼噜聲。

謝知青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

“咦？要不你還是去請個假吧。”

姜皖看謝知青一天不如一天的慘白臉色，忍不住勸慰道。要知道，平時三人裡，姜皖遇事才是那個拼命的人，而現在謝知青的狀态連她都看不下去。

謝知青搖搖頭，眼下烏青一片。

他在寫一份期中班級總結，要詳細分析班級期中失誤原因，今天放學前就要上交給班主任。

但寫總結的通知是早上早讀給的。

姜皖無奈歎氣，順路遞給了還在悶頭學習的許月一個面包。芋泥餡的，個頭不大，看起來很好吃。

許月受寵若驚，慌忙擡頭想要拒絕，但手腳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放，顯得有些滑稽。她一個人單坐，很久沒有人對她表達過這樣的善意。

“别還給我呀。”姜皖擺擺手，給她一個微笑：“謝謝你昨晚這麼晚送我回寝室哦。”

“不，不用謝…我也是順路……”

許月雙手捏緊那個小面包，瞥了姜皖一眼後迅速低頭，細聲細語。她的聲音很軟糯，是介于蘿莉和少女音之間的動聽聲線。

姜皖點頭，像一個隻是表達一時感謝的陌生同學般和她擦身而過。

今早得知了謝知青昨晚經曆的事，姜皖無法不對這個女生産生同情和痛惜。

但有時同情也是刺傷受害者的一種方式。

雖說姜皖擔心謝知青的蒼白臉色，但她自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聽從陶思栩話的姜皖從昨天就開始持續運用天賦，長時間的精力消耗甚至讓她早上多吃了三個包子。

還是有點餓。

姜皖摸了摸好像又要開始咕咕作響的肚子。

他們高三教學樓不包含廁所，要去隻能下樓繞路去其他兩個年級樓上。

走在去廁所的路上，平時不會常開天賦的姜皖此時恍若第一次認識這所學校。

姜皖讓自己不要過于注視路上形形色色的人。

他們是常見的高中生：青春、壓抑、快樂、苦悶。但有些隻是空殼。

一個男生風一般從姜皖身旁跑過，不小心碰到了她，還停下來道了聲抱歉。姜皖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幹燥的汗味。

可姜皖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情緒。

在詭界裡，但凡能夠思考的生物體不論是死前還是死後，都會有情緒的殘留。除非ta是虛構的。

這是一件可怕的事：這所學校裡“人”和“空殼”混雜，而“人”，是清一色的[死寂]。

諸多[死寂]在璀璨陽光下閃閃發光，與美景形成了一種扭曲的反差，讓姜皖有些神經錯亂。

她有些暈眩了，停下步子來稍作休息。

突然，有一個[猶豫]過來了。姜皖打起精神，裝作無事般繼續向前走。一個女生跑過來挽住姜皖的胳膊，姜皖作出吃驚表情，抱怨道：

“你幹什麼呀！吓我一大跳。”

“對不起啦。”女生晃晃她的胳膊，一臉楚楚可憐，特意擺出來讓姜皖心軟。

她是班裡一位人緣不錯的女生，雖說成績不算拔尖，但為人處事讓人如沐春風。她姓李，姜皖注意到她頭上的發卡，留了個心眼。

這是那天唐齊在404男寝發現的發卡。

“啊！我才發現你發卡好好看哦，在哪買的啊？”

姜皖眼睛發光，毫不掩飾表露出對她發卡的喜愛。

“我戴了很久的啦，你怎麼才發現！”李同學朝她皺鼻尖，十分可愛，“不過你買不到的啦，這是我老同學給我DIY的，獨一無二。”

李同學給了姜皖一個Wink：“你要的話我也可以給你DIY一個哦。”

姜皖憨笑一下。

“不對，我都快忘了要和你說什麼啦。”

李同學四處環視一圈，勾着姜皖的脖子讓她湊的更近一點，嘴巴貼上她的耳朵：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和許月靠的太近啦。”

“咦？為什麼？”姜皖發出疑問。

“哎呀……人品問題。”李同學厭惡地擺擺手，像是在趕蒼蠅。

“我之前和她一個寝室的啦，總之，和她關系太好太壞都不行。”

“答應我啦，不會害你的。”

不知道姜皖理解了沒有，李同學目的達成就拉着姜皖快步跑去廁所，她們似乎隻是路上碰到，同學間無意聊了幾句。

剛走到廁所門口，姜皖頓感附近出現了一個[有趣]。這種情緒......最近她隻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

姜皖猛然轉頭。

唐齊拉着萬濤剛從操場回來，手裡還抱着一個籃球，注意到姜皖的目光，回以她一個微笑。

是巧合嗎？

姜皖看着萬濤，注意到唐齊對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