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意念附着在刀上，試着打敗它。”

以往面對敵人時，楊悠雁依傍的都是身法和力度。她沒聽過“意念”，但在梧靈的指引下，她像是早就熟悉了無數遍般，進入到了一種冥想般的狀态。

她察覺到神識向上延伸，彙聚到了一團廣闊的、明亮的光點之上。那個光點蘊藏着無數的力量，她從中牽引出了些許，覆蓋在自己的刀上。

刀身纏繞了淡紫色光芒，那是妖力。

梧靈道：“是這樣，打敗它。”

她僅用一刀就了結了白骨，驚歎道：“居然這麼厲害？”

“會運用妖力的妖，都比一般的習武之人厲害。”梧靈道，“但妖力難以駕馭，能達到這種程度的妖并不多。”

沒想到自己竟有這天賦！

楊悠雁十分驚喜，“那我若是去妖界，豈不是能大殺四方？”

“大殺四方的不是你，是另一個人。你應該能察覺到身上的另一個靈魂吧？她叫符薪，是妖界雲唐刀宗少宗主，也是我們的盟友。”

楊悠雁立馬想到了那種迷迷糊糊卻能大殺四方的狀态。原來，那竟然是另一個靈魂嗎？

“好厲害的功夫。”楊悠雁不由得贊歎，“她怎麼會要附身在我身上，什麼時候的事？”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那時，梧靈以索要符牌為借口，将符薪的靈魂引渡到她的身上。她所見到的種種幻象，就是符薪時常夢見的場景。

楊悠雁微皺着眉，“可我沒有允許這件事。”

第一次與梧靈接觸，妥妥是被梧靈騙了。她本想不追究，但驟然知道體内有另一個靈魂，這怎麼了得？

梧靈道：“若你想真正活下去，這是必然的一步。”

“為何？”

“你之所以為半妖，并非隻是因為妖氣，而是上至神魂之中就已分裂。你的魂魄中同時包含有妖族和人族的部分，若無法找齊另一部分，就注定是分裂的。”梧靈不緊不慢地解釋着，“正好符薪可以幫你。”

“怎麼幫？”

“等時機成熟，可以将她的神魂融入到你的體内。”

在梧靈的解釋下，楊悠雁大概明白了。

是半妖，符薪也是半妖。

她想拼命在人界活着，符薪也想拼命在妖界活着。

人界的半妖還能隐藏妖氣苟延殘喘，但在妖界，半妖都被趕到常年飄雪、無人看管的北地，每年餓死大半，凍死大半。随着天劫的迫近，妖王已經不打算留有“半妖”這個物種。

符薪與妖界刀宗弟子都是半妖。她替所有人行刺妖王，但失敗了。梧靈救下了她，讓她來到人界尋找魂晶。至于符薪為什麼會魂穿，是否将永遠留在楊悠雁體内，梧靈沒有多說。

“那她什麼時候出來？能不能幫我調息妖力啊？”楊悠雁擡起耷拉的左手，“要不讓她來幫我練刀？”

楊悠雁有天賦，也喜歡刀，但有個毛病。

她做事很随性，隻在想練刀的時候練刀。

像唐暄那樣雷打不動、風雨無阻地練刀，楊悠雁絕對堅持不下來。偶爾來勁時，她能對着木頭樁子練上一整天；但練刀總有枯燥無聊的時候，每每沒有新東西可學，她就拖拖拉拉，躺在床上不想動。

梧靈見她能躲就躲的樣子，一時牙癢。

不想練刀？她知道有多少人曾求着自己指點，卻連見一面都求不到嗎？

她難得沉下臉，“你果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她又一揚手，周遭撲來滾滾熱浪。待楊悠雁看清周遭，簡直吓了一跳：四面八方都是赤紅色，滿地都是紅色火星。

這似是一處山谷，崖壁的罅隙都被赤色的天光燒紅，灼浪奔湧，令人窒息。

“要是在這裡都活不下去，我也沒有必要留你了，早點投個好胎吧。”

“不是前輩——”

梧靈走了。

楊悠雁大吃一驚，正要去追，一塊熊熊燃燒的巨石封堵了衆人的路。

那個巨石就在楊悠雁前方不遠處，濺起火星點點，引得人們紛紛逃竄。楊悠雁感覺不到熱，但那些因地動倒下的人，都像是掉入了炭火中一般，衣服變得焦黑，皮膚上也燙出了大片的水泡。

火，滿山谷都是燎原的火，她甚至能看見地底蹿出的火舌。那些奔跑的人，鞋和腳都已經燒爛，他們一批又一批地倒在地上，仍拼命向前爬動着，拼命想要活下去。

在這種驚慌失措的氛圍下，哪怕沒有實感，楊悠雁也覺得嗓子發幹，心裡發虛。她不知道梧靈為什麼帶自己來這種地方，跟着人潮正要逃走，忽被人抓住了手腕、牽制住了步伐。

她回過頭，正對上一張燒得看不出面容的臉，和一雙亮到吓人的雙眼。

“救我，救我！”那人悲嚎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