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行岚撐着劍想要爬起,但巨蜈的兵刃不僅厲害,還沾了毒。
他失去了力氣,易柏卻恍然大悟般折回身,“我想起來了,魂晶在你手裡,對嗎?”
他早看見了章行岚懷中的魂晶,不去拿,優哉遊哉地踩住這人手腕,欣賞般看他額頭冒出冷汗和青筋。任憑易柏踩得多麼用力,章行岚都緊握着拳,不肯松開魂晶半分,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你這樣......天音宗絕不會......”
“哈哈哈哈——我管天音宗做什麼?你們天音宗奪走魂晶時,不也是用盡各種手段嗎。”他嘴上輕飄飄地說着,腳上卻愈發用力,将章行岚疼得昏了過去,“我行事素來恩怨分明,如果你們肯早點交出魂晶——”
他從章行岚手中摳下那枚紫色水晶般的物件,笑道:“我們何必刀兵相見到這個地步?”
大局已定,三人皆已是強弩之末。
易柏搖着扇子,哼着歌朝符薪逼近。
她眼前漸漸看不清,耳中也無法遏制地發出尖鳴聲。等她察覺到步聲時,早被易柏抓起衣領,被迫對上他的視線。
他右手拿一柄小刀,眼神閃着渴望而可怖的光。他直視着那雙眼,将刀擺弄成了合适的位置,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安慰孩童。
“你放心,我下手很快的,隻要一眨眼,就隻要一眨眼的功夫......”
刀尖逼近,寒意已落在她的眼尾,就要戳入眼眶——
就在這時——
一道極強的金光橫空掃來,掃飛了易柏的折扇,結結實實地扇在他臉上。
他被打得翻了個身,唇腔中立即冒出血氣。當他顫抖着摸到臉頰,看見手上的血迹時,臉上終于挂起了怒意。
“誰?!是誰敢打我的臉,簡直是好大的膽子!巨蜈,巨蜈!”
巨蜈沒有應聲。
因為它的手上、身上,都被纏繞上了金色的、威壓極重的鎖鍊,每一根都散着極強的氣場,最終彙攏在一個女子手裡。
她一襲紅衣,掌心牽連着若幹條光芒,控制着掙紮扭動的巨蜈,一言不發地立在易柏身後。
女子的兜帽極為寬大,嚴嚴實實遮住了她的面容,隻留一绺又一绺半黑半白的頭發迎風而飄。她低着頭,似乎在極力避免被認出身份,但不能不注意的是——
她的手腳被重重的鎖鍊束縛,手裡的光芒卻亮得吓人,強大的殺意能将周遭的空氣凍住。
——這等内息,絕非一般人所有!
易柏還沒意識到面前是何人,女子将緊繃的五指一攥。那金色的、看似柔弱的絲線,竟生生三人高的“巨蜈”斬斷,截作若幹段落在地上!
他震驚地睜大雙眼,“你,你怎麼可能——”
他來不及反應,就被女子抓住衣領,輕飄飄地一甩。看似優雅,卻生生讓易柏掃斷了三四棵古樹,濺起大片揚塵。
易柏猛烈地咳嗽着,扶着腰身艱難坐起,“你,你毀了我的傑作,我要殺了你......”
“傑作?”女子嘲諷道,“真可憐啊......你窮盡一生,造出個還不夠讓我熱身的廢物。”
“它不是廢物!你不懂,你們都不懂——”
女子将他脖頸抵在樹上,手逐漸捏緊,聽他呵哧呵哧地費力喘息,女子勾出笑,“我本想殺了你,但那沒意思。你也這樣覺得吧?”
正是梧靈。
她一勾手指,原屬于巨蜈的兵刃淩空而起。她先用一柄劍插入易柏腹中,又叫羽箭釘住他手腳,刺入他雙眼。直到這人被折磨得快沒了氣息,她才卡住他的脖頸,“咔嚓”一聲,如同捏碎枝葉般擰斷。
原先由易柏控制的毒蟲,此刻密密匝匝地攀附上巨蜈屍首,啃噬着它的血肉。
梧靈慢條斯理地用手絹擦拭五指,朝符薪勾起唇,“還知道找我,有長進。”
符薪眼前一陣又一陣地晃。在梧靈探向魂晶時,她藏起魂晶冷淡道:“我還不想死。”
與楊悠雁不同,符薪和梧靈算是“結盟”,語氣卻不見半點友善,更别提像楊悠雁一樣奉承了。
梧靈拿走了魂晶旁的内丹,笑意深沉,“我也不會讓你毫無價值的死。”
她隻汲取了内丹上未能融合的魂晶之力,好夢初醒般深呼吸道:“你先睡吧。楚州分部的人貪生怕死,但你該慶幸,與易柏交涉的人是鬼鈴。”
不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很快停在身側。符薪意識已然模糊,隻聽來人訝異地喚了句“楊姑娘”,主動查探她脈象。
想起來了。
這聲音的主人,叫李聽楓。
她松下緊繃的心弦,徹底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