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意被點破，尋了個正經的理由：“你又不是考官……”

像是沒想到林敏意會拒絕，怔然片刻後的代孟卿忽而一笑，神秘道：“确定不念？”

不念，林敏意心想：念了又沒有好——

“有好處也不念？”代孟卿悠悠來了一句，誘惑起來。

好處？什麼好處？

林敏意注意力被吸引，胡亂猜着。

不對不對！

這算什麼？暗箱操作？

林敏意甩了甩腦袋，自诩公正，意志堅決，然後慫慫地說：“不！念！”

本以為這話會引起他的不滿，卻沒想到把他逗笑了。

林敏意聽着耳機裡的笑聲，覺得耳廓振感微微，她忍着酥麻，悶聲問：“你笑什麼？”

代孟卿笑聲不止，故意一般。

林敏意在他的笑裡憋紅了臉，也升起點情緒：“有什麼好笑的？”

那人光顧着笑，不回答。

羞成了怒，怒而憤。

林敏意半天憋了句自認為頗具威脅的話：“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就先下了。”

惹到她，可算是惹到棉花了！

“好了，不笑你了。”

代孟卿笑得有些氣短，說出的話接着林敏意的話尾，聲音淺，舉重若輕地承托話題。

“……”

這個回答！重點一下就從回答笑什麼，變成不再答應不笑她了。

主體成了她。

所以他是真的在笑自己！

偏偏代孟卿輕松帶笑的語氣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林敏意努着嘴，憋了一股氣無處撒，語氣硬邦邦的：“笑、我、幹、嘛！”

代孟卿巧妙轉移重點，問道：“生氣了？”

“沒有啊。”林敏意嘴硬。

說是沒有，聽起來又不是那麼回事。

“沒有？”

代孟卿充分拿捏了林敏意的心理，看破還說破：“怨氣不小啊，聽起來像在怨我。”

心裡的想法被抓個正着，還當面說出來。

林敏意像是過年泡了水的啞炮，再打的火星子都壓着不敢爆發。整張臉皺成了曬幹的陳皮。

“真生氣了？”

某人還在樂此不疲的逗着她。

“哼哼。”

林敏意算是認栽了，在代孟卿面前，自己還是too young too simple！

“所以……你找我到底幹嘛？”

還是盡快回歸正事吧，再這樣下去還不知要浪費多長時間。

這話一出，代孟卿就靜了一下，像是笑夠了要轉換語氣，留出時間醞釀。

耳機隻有風聲，吹過一陣後，他醞釀好又繼續開口，問着她：“沒事就不能找你？”

這話來的蹊跷。

林敏意聽到也陡然一靜，喉頭微動試圖說點什麼，但耳邊傳來的風聲像是冷靜劑，壓下她的話，讓她不得不思索起來，代孟卿的話下的言外之意。

沉默裡，滋生了一些東西。

沉默越久，滋生越多。

在那些莫名的感覺要溢出來前，林敏意大而化之，蒙混翻篇。

“對呀，我很忙的！”又反問他：“你很閑嗎？”

代孟卿像是覺得她這話有趣，随後語氣半摻認真道：“這個嘛……我也挺忙，不過應該沒有你忙。”

林敏意從話裡聽出來一種故意的揶揄，像是自己的話幼稚到了他，但他依舊好風度的收了尾。

林敏意這時才覺得，好像無論自己怎麼說，都輕易被他控場。

如對壘敗陣，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比起這個更讓她感到無依的，是他們間不明的立場。

她詫異于自己此時的敏感。

一男一女，要在什麼情境裡，才會擺在擂台兩端？

情之一字，呼之欲出。

卻實在淺薄，師出無名。

林敏意不是無知無覺的木頭，從現實見面到互相認出對方止今，這個走勢讓她想入非非，卻不敢深想。

他們揣着明白裝糊塗，隔着窗戶紙做戲。

隻是林敏意戲不好，每每對壘都被他全面壓制……

“你其實……跟我以為的不太一樣？”

代孟卿的聲音忽然響起，混雜的風，甚至一度蓋過了風聲，傳進林敏意的耳朵裡。

林敏意就這樣聽着他毫無預兆地說起往日，平聲如常到如老友叙舊。

過去三年的片段在他的描述裡，如走馬燈一樣曆曆在目，林敏意被拉入回憶中。

她無措，她呆懵，她此刻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代孟卿問她：

“你呢？我是不是也跟你以為的不一樣？”

薄紙撕裂的聲音。

林敏意覺得，隔在兩人間的窗戶紙，破了一個小洞。

從洞往對面看，仿佛能看到代孟卿說話時，上下彈動的喉結。